手有些奇怪。他的确是受了伤,却没失去行动能力,坚持一下就能跑进租界,自杀是为了什么?
李谨言陷入了沉思。
隔日,发生在秋山街的刺杀事件登上了天津各大报刊的头版头条,时政新闻开在天津的分社更是以骇人听闻,无法无天来形容此次事件。
得到消息的楼大总统脸色阴沉,司马君的表情更难看。
没抓到活口就没有证据,租界不允许华夏军人进入,其他参与刺杀行动的人早就逃之夭夭。唯一的线索就只有两个死人。
人海茫茫,想要查明他们的身份简直是大海捞针。
可是,一份天津本地的报纸却突然披露出两名枪手中的一人曾是冀军的一名排长!不久前因与上司不和离开军队,另一名枪手则是本地帮派的成员,外号癞狗子。
报纸上言之凿凿,还刊登了这个人的军装照!
冀军?本地人?帮派?
没等这个消息得到确认,这份报纸再发惊人言论,此次刺杀极可能出于私人恩怨,纯为政府内部争权夺利,败者不甘,挟私报复。矛头直指楼盛丰与司马君!
舆论一片哗然。
即便冀军出面否认之前的报道,也无法阻止这盆泼下来的脏水。
楼盛丰与司马君是结义兄弟,司马本为北方大总统,楼盛丰居其下。联合政府成立,楼盛丰却后来者居上,一步登天,稳稳压了司马君一头。司马君能毫无怨言?
渐渐的,相信这种论调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楼逍都牵扯了进来。
即便有时政新闻等报纸发表文章对此加以驳斥,认为此次事件更可能是“外人”所为,但却始终无法占据上风。
“荒谬!”
司马君狠狠的将报纸扯成了两半,这分明是污蔑!把脏水往他身上泼,无非是想让他和楼盛丰互相猜忌,即便不能让他们兵戎相向,也会让政府内部不得安宁。
的确,他是因为有把柄握在楼盛丰手里才会主动退让,他不甘心,但他至少还有脑子!国家统一,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就算他想争权,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更不会因私人恩怨试图挑起内战!
内战?
司马君陡然一凛,北方内战,谁会得好处?宋舟?不,他不是这样的人。那就只能是外人!
俄国人?日本人?还是其他不愿意看到华夏强盛起来的人?会不会是英国人或法国人?
“备车,我去见大总统!”
楼逍率独立旅抵达天津,刚下火车便让军队集结,同时派人去请戍卫天津的冀军第五师师长陈光明前来一叙,并言明,在没见到陈师长之前,他和独立旅都不会踏进天津城一步。
李谨言接到消息赶到车站时,一身戎装的楼少帅正和几个团长说着什么,宽大的黑色帽檐在他脸上罩下一片阴影,离得远些,便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挺直的鼻梁和如刀锋般的轮廓。
站在一旁的季副官看到李谨言,忙道:“少帅,言少爷来了。”
楼逍朝几个团长点头之后,大步朝他走过来。
笔挺的军装,黑色的马靴,龙行虎步,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刃,嗜战,渴血。
到了近前,视线扫过李谨言吊在胸前的手臂,眸色阴冷。
“少帅……”
一句话没说完,戴着雪白手套的大手已经抚上他的脸颊,“放心,我来了。”
瞬间,李谨言的鼻子竟有些发酸。
与此同时,特地来见楼大总统,想要解释一番的司马君,却因楼大总统一句话愣在当场。
“收回租界?”
“旁人都欺负上门了,咱们不能白受这场气吧?”楼大总统摸摸光头,呵呵笑了两声,笑声中却带着无尽的杀意,“这件事不是大哥做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十有八--九和那帮日本矬子脱不开关系。他们最喜欢干这事!”
说着,将手中的一份电报交给司马君,“这是逍儿发来的,想必大哥也早对天津那地界的洋人看不顺眼了吧?”
司马君接过电报,仔细读了一遍,没落下任何一个字。半晌之后不由得慨叹,“茂功,我老了。”
“我不是一样?”楼盛丰豪迈一笑,“大哥,这天下早晚是他们年轻人的,咱们这辈人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给他们扯后腿,遇到事尽量挡在他们前边。真出了事有我们担着,谁怕谁啊!”
“我们?”
“是啊,我们。”楼大总统理所当然的点头,故作不解道:“你是我大哥,逍儿是你侄子,谨言是你侄子媳妇,你侄媳妇被人欺负了,你这个做大伯的不给出头?咱们自己人打个鼻青脸肿没关系,外人欺负到头上,大哥肯定比我还护短!”
“你,你这人……”
司马君被噎得说不出话,无奈,却也庆幸。
罢了,事已至此,除了像这滚刀肉说的,挡在他们前头,给他们扛着,还能怎么办?
”大哥,有句话我一直想说,”楼大总统正色道:“咱们当初和一群老弟兄一起打天下,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一个还华夏一个朗朗乾坤,建一个昌盛国家?”
司马君没有说话,神色间却有所触动。
“汉唐盛世,宋明江山,咱们当初歃血为盟,脑袋别在裤腰带里,为的不就是这个?”楼盛丰叹了口气,“不过咱们这辈人可能是看不到了,不过,哪怕是咱们的儿子,孙子,曾孙,只要能有这一天,咱们做的一切,就值!在阎王爷爷面前,咱们就能说自己是个爷们!死了也能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