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好。”
我跟着约瑟夫,把架上的另外四盆兰花也拿到工作台上。“他什么时候喜欢起兰花了,以前好像没见他搞过。”
“以前他任何东西都没种过,这是你走了以后的事。”
“在这里种兰花不是件容易的事吧?”
“可不是。开始我以为,他是心血来潮,排解些寂寞而已。没想到,他非常认真仔细,简直痴迷。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你父亲。”
“我父亲?”
“是的,你的亲生父亲,先生说他就像是兰花,花中君子,先生爱他,所以珍爱这些兰花。”
一席话,听得我目瞪口呆,半晌才说:“你不生气吗?”
“我?生气?为什么?”
“他,你不是爱他吗?你为了他终生未娶。”
约瑟夫一怔,过了一会儿又继续起手上的活。“海因茨,我以为你懂的,作为男人,爱另一个男人,可能比爱一个女人,需要承担更多的东西。”
约瑟夫说得是那么平静,无喜无悲,我突然觉得一点都不了解他。
约瑟夫一边准备起需要的工具材料,花铲、剪刀、托盘、塑料桶,各种大小的填土铲,还有几块瓦片和两大包浮石、椰子壳块。一边对我说:“你把花盆拿来。”
“哪儿?这个吗?”
“对,把它拿来。”
墙角有几包用发泡塑料膜包裹着的东西,就是约瑟夫所说的花盆。我先搬了一包过来,感觉没有想象中的分量。
“这是哪儿来的,包得这么仔细。”
“从中国台湾订购的,原先外面还有木箱子,已经拆了。”
“不应该是瓷盆吧,好像不太重。”如果要上好的瓷盆,完全没有必要舍近求远地从台湾订购,德国就有。
“是紫砂。先生说,紫砂和兰花是绝配,紫砂表里都不上釉,致密坚韧,具有理想的吸湿透气排水性能。只是很难搞到。年前,先生好不容易从台湾订到了一批,虽然品质上还是不能跟中国大陆的相比,但总算是如愿了。”
说着,约瑟夫用剪刀小心地把塑料包装一层层拆开。这一包是五个花盆,大小器形一样,相互摞着,盆与盆之间垫着泡沫塑料,每个花盆还各自包上发泡塑料膜,防止长途运输过程中碰擦损坏。
“还要五个花盆,你再拿一包过来。”
我又搬来一包,拆开,还是五个花盆,大小和前面的差不多,但形状不一样。前一包是圆形的,这一包是四边形,每条边都是略微向外的弧线。
“一共订了多少,都是这般大小吗?”我问道。
“这个尺寸是最基本的,各种形状总共六包,三十个,再大一些的十五个,还有更大,或是较深,瘦长的,一共是六十个花盆。每一个都不一样。”
“每一个都不一样?”我心中嘀咕,“这一包五个不就是一样的吗?”
约瑟夫和我一起拆掉花盆上所有的包装,将花盆一个个摆放好。这时我才发现,就这十个花盆不仅盆体上雕刻的内容、图案不一样,花鸟鱼虫,山水人物,诗词歌赋,不一而同,连花盆的颜色也是深浅不一,从生赭到熟褐,竟然没有两只是相接近的。我不禁有些惊讶,“约瑟夫,你看过这六十个花盆吗,真是都不一样吗?”
“没有,但先生说他订货时就说好了的,绝不会有一样的。”
“他还真是花心思。”
“你是没看见,这些花盆没到的时候,先生那个着急担心的样子,我这辈子就没见他这样过。好不容易来通知,说是花盆已经到了汉堡,他居然一刻都等不及,非要亲自去汉堡提货,可他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最后,好歹劝他留下了,但前提是我得亲自去。”
东西都准备好了,约瑟夫开始干活。他左手握住兰花的根部,右手把着花盆,轻轻摇晃了几下,才把兰花连根一起拔出来。他的右手缺了四个手指,看上去动作有些吃力。我提出让我来试试,于是他把手中的兰花交给我。
“因为有许多根须会附着在花盆内侧,所以你取出前要先晃动几下,取的时候也要十分仔细。”他把一根竹筷递给我,又拿起剪刀等着。“你看这些根须很密,其中夹杂着陈土。用竹筷插在根须中间,慢慢除去陈土,然后把烂根剪掉。”
我在他的指导下一一照做,把植株一分为二。约瑟夫将浮石和椰子壳块按六比四的比例在托盘中混合,充分搅拌,他挑出其中特别大的浮石堆在一边。“浮石透气性好,多孔,能蓄水,还有很强的保温性,种兰花,最适合了。”
接着就该上盆了。约瑟夫在盆底放上一块瓦片盖住排水孔,上面堆一些刚才拣出来的大块浮石,铺垫上混合好的培养土,用手稍稍压实。我将兰花正立着摆在上面。
“兰花要浅植,要看见球茎。你一手扶住叶子,一手添土。执住兰花的基部稍稍往上提,让根舒展开,同时摇动花盆,让培养土深入根之间的缝隙中。对了,就是这样。继续添土,摇动花盆,调整兰花的位置和高度。”约瑟夫说着,看我做得不太到位,便伸手相帮,沿盆边按压,再继续添土,按压,直至盆面土壤高出盆口,略呈圆面包形状。
“好了,最后就是浇水了吧。”活儿还没干完,我就拿着花盆左右转动,径自欣赏起自己的杰作来。
那盆草似的兰花,一丛幽幽的绿色,却在转动间放射出难抑的光华。修长而柔韧的叶子,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