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已经转而微笑地看着昭,温柔而慈祥,就好像再怎么都不可能对昭生气一样。“你身体刚好一些,别累着。”
“谢谢!夫人。”昭尴尬地点头,耳根和脖子红得像猪肝一样。
母亲没再朝我看一眼,是有意回避我的询问,还是因为厌恶,怒气未消?
我不想看信,想把信塞进口袋里,然而昭看着我,他在等待答案。我走到一边,拆开信。
信还没有拆封,也许这就是母亲特意跑到马厩,及时把信交给我的原因,为了让我第一个看。但是这个理由也不成立,信封上没有任何“急件”的标注,等下午再交给我也不迟。当然,可能母亲自己急着想看,还有赖宁格先生和夫人。如果是那样,他们可以先看。我相信信里不会有任何不合适的内容,以前我不在的时候,他们都是先拆封的,我从没有怨言,因为信根本就不是写给我的。
我拿着信的手在发抖,眼前浮现出母亲面对昭温柔而慈祥的笑容。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就几个月,你都不能忍吗?还是要提醒我?你不提醒,我也不会忘记。你这样做只有一个结果,就是伤害昭。你真的想要伤害他吗?你看他的眼神是那样温柔而慈祥,没有一丝寒意,母亲?!
昭已经给赤兔套上了笼头。我把看过的信递给他。
昭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到隔壁的银剑那里,现在该轮到它了。
我刷着银剑,昭走过来,倚在厩舍的木门上。“约瑟夫在法国?”
“应该是。”(注:这个时候,德军正在向巴黎挺进。)
“信上没有提到你?”
“从来没有过。”
我一开始就跟昭提过约瑟夫的事,当时,昭只是沉默,以后也从不主动问起。随着我们之间感情的加深,这越来越成为我们的一块心病。我爱昭没有错,那爱是如此的自然,如此的强烈,如此的令人振奋。那么约瑟夫呢?我爱过他,我对不起他。如果不是我,他会和维尔马结婚,会有幸福美满的生活,是我把他拖上了这条艰难、孤苦的道路。现在我还爱他吗?我对他到底怀有怎样的感情?对于昭,我曾经只想救他,想像爱天使,爱珍宝那样地爱他,保护他。我觉得自己的爱卑微,在昭的光芒面前渺小、懦弱。没想到昭回应了。他爱我,爱得那么坦荡,那么深沉,那么痛苦,他用整个的生命爱着我。我曾经压抑自己,想放弃,但是我做不到,昭也不愿放弃。那就爱吧!爱得天翻地覆,爱的死去活来。但是约瑟夫怎么办?约瑟夫!约瑟夫!约瑟夫!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昭,怎么面对约瑟夫,怎么面对我自己。
“所有的信里,从来没有一句话是单独对我说的。我也从来没有给他写过一个字。”
“他没回来探亲?”
“回来过两次。但我都在柏林,没有见到。”
“嗷。”
“他曾经专程去柏林看望维尔马,也没有联系我。我还是后来从维尔马那里知道他来过了。”
“他一直躲着你?”昭不会理解这种事,也不会赞同这样做。
“他是想保护我,他很害怕,不想因此给我带来麻烦。”
昭不说话了。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于是我放下刷子,走到厩舍门口,握住他的手。“我同约瑟夫分别五年了,我们从来没有过直接的联系,没有见过一面。我知道他这样做是为我好,他很痛苦,我也很难受。我感到压抑、卑贱,我看不到光明,没有快乐,生活失去意义,直到遇见你。昭,我跟约瑟夫分离的已经太久了,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对他是一个怎样的感情。但我知道,我爱你,你把我的心塞得满满的,我不能没有你。相信我,昭,我全心全意地爱你,就算你总有一天会离开我,我也要用我整个的生命来爱你。”
我们凝视着对方,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那深邃的目光,那幸福和忧伤。“我也爱你,马蒂,不论我到哪儿,我都会把我的心留在你身边,我爱你,爱你到生命的尽头,爱你天长地久。”
我们颤抖的手相互拥抱,我们苍白的唇再次吻在一起,甜甜蜜蜜,缠缠绵绵,好像明天就会分离,好像要吻进全身心的爱恋和一辈子的柔情。
☆、第九章 赤兔(13)
打圈,是以人为中心,以缰绳的长度为半径,训练马儿重复做圆周运动。这种训练很累,很枯燥,但是可以保证马儿每天的运动量,训练它的耐力和服从性,是驯马的基础,每天必做的事情。昭现在的身体还不适宜做这个,所以也是我来。银剑温顺又聪明,任何事都没有问题,赤兔却不同,当我把二十米长的缰绳出银剑的笼头上解下来,放它自由活动时,赤兔正在昭身边撒娇呢。
对,没错,是撒娇。你看它,背高170公分,体重800公斤的庞然大物竟然在沙地上打滚,四脚朝天,袒胸露肚,扭动着脑袋和巨大的身躯,欢快地挥舞四蹄,把沙子弄得漫天飞扬,还发出舒服的哼哼声,活像只对着主人撒欢的小狗。也许是我在马厩的时间少,以前还从来没有见过一匹成年公马如此撒娇的,不过说成年也只是体型上,赤兔毕竟不满三岁,而且动物的心智用人的标准来衡量,那就是永远停留在孩童时期。
“你也不管管,看它又弄的一身沙子。”我边说边跨出围栏,到喷泉边喝水。给银剑打圈半小时,我口干舌燥,满头是汗。
等我回来,昭递上毛巾,宠溺地说道:“弄就弄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