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常被以文入道的修士炼作法器,虽然相比其他药材还算好找,但也并不易得。
月烛君的脾气看上去好极了,他将手中一直握着的书本收起,从袖中拿出了一片泛黄纸页,递给了阆仙。
阆仙接过,发现纸张只是凡间普通宣纸,不由得眉尖轻轻一蹙。文心页只是名字中带了个页字,重要的是血与文思,并不拘泥于承载形式。事实上,在修真界中,玉简样式的文心页才更为常见。但是这张纸确确实实是文心页,阆仙手指拂过光滑纸面,感受到上面以鲜血书就的文字中灵气流转,文思甚至隐隐能浮现出形状,只差一线就能生出灵智,为品质上佳之相,才松开了眉头,小心递还给了月烛君。
“如何?”月烛君收起了这页纸,笑问道。
“我会尽力。”阆仙答道。
这就是交易成了一半了。
月烛君只是笑,他的眉生得fēng_liú,眼生得妩媚,本应是三千里碧波映出潋滟春色,偏偏这春色被他气度压住,便只能看见山巅流云。
“请。”他道,换了把扇子拿在手里,向门外一指。
月烛君带着阆仙一行人去了北疆,是北帝出身的地方。当年闯下名号后,北帝已经将近两百年没有再在修真界露面,有人猜测他是否已经陨落在了他的宫殿里。
现在,这个问题有了答案。
北帝活得好好的,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自己给自己唱曲。那是一名有着灰色眼眸的年轻人,至少看上去是名年轻人,他躺在风雪中,背后靠着不知何物,翘着二郎腿,怀中抱了一把琴,正在边弹边唱,唱的还是情歌。
阆仙的嘴唇有些泛白,北境风雪非是寻常,他又是木属,此处寒冷即使伤不了他,让他真元运转滞涩却并不困难。直到云无觅握住了他的手,阆仙嘴角翘了翘,感受到暖意顺着他们交叠的掌心传递过来,顺着他的手臂一直蔓延到他的心脏处,最终在那里歇下,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暖融融的阳光里。
事实上,在来之前的路上,云无觅还在跟阆仙赌气,虽然他说了阆仙去哪里,他就去哪里,可是那是为了让阆仙多陪陪他啊。他不想让阆仙把自己当成他的行李,而是希望阆仙把自己当成他的旅途。
他见过阆仙哄花花的样子,无论是好话还是条件,都是百依百顺,觉得自己闹脾气的待遇应该也不差,阆仙却没有哄他。
云无觅震惊了。
但他不肯说。
云无觅生着闷气,还是忍不住过一会儿偷偷瞄一眼阆仙,后来发现阆仙不看他,就完全是光明正大地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人真好看,一会儿又想起自己还在生气,情绪十分起伏不定。直到现在,阆仙回握住了他的手,轻轻一笑。
他突然就一点也不生气了。
谁让我喜欢你呢。云无觅想着,将阆仙的手握得更紧了。
阆仙可不知道这些,云无觅心中弯都已经拐了十八道了,面上还是冷淡沉静,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他又太乖了,不爱说话,阆仙一根木头,哪里察觉得出来?
其实是有一点的,只是因为是云无觅,他不敢信,才忽略了这种细微感觉。但是在察觉到进入北境地界时,阆仙还是偷偷撤去了一部分护体灵气。他知道,云无觅会握住他的手的。
待到近了,阆仙才看清,北帝靠住的,是一座无碑坟。
北帝仍然在唱他的调子,他看见了向自己走近的一行人,还冲走在最前面的月烛君抛了个媚眼。之后他唱完了最后一句唱词,抱琴随意挥手,瞬间天地该换,风雪消失,天空中乌云散尽,露出皎月一轮。他们一齐站在了宫殿前的广场上,脚下平整玉石光滑得能照出人影。有身着红裙的宫装丽人袅袅婷婷地从殿内走出,提灯恭列在台阶两侧,娇声道:“恭迎陛下回宫。”
北帝仍然提着他那把琴,大步走向了殿内,坐在了主位。宴席已经摆好,除了主位,还有四人座位,北帝道了声请字。他看上去好像生来就该坐在那里,永远高高在上,四周金碧辉煌。
世间能如此行事者,唯有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