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望的呼吸窒了一下,想到他自小在陈国受人轻视,难免有些介怀,养成了这副孤拐性子,所做之事,未必不是没有缘由。戴望随之安慰道:“这没有什么区别,你从陈国回来,一样是我们齐国宗室血亲……”
长豫截断他的话,轻轻摇了摇头,“王兄,我可不愿意。若我没去陈国,如今便像你们两个一样,是个妇人之仁的废物。”
戴望顿了顿,不良的预感落在脊背上,激得汗毛倒竖。
他想起了裴瑟百思不得其解的几件事:莫名被灭门的公西轲,平望城的新贵屈累石,南境上冒出来的十五万强兵……眼前的长豫神情有些飘忽,竟令人齿寒。戴望道:“长豫,你跟王兄说实话,你在陈国做了什么?”
长豫慢慢在牢门前弯下腰直至与戴望平视,含笑道:“王兄想知道?知道了可不能告诉别人。”
紧接着,长豫靠近了牢门,薄薄的嘴唇动了几下,声音微不可闻。
戴望听完,半晌才想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他呆立了半晌,默然无语,突然抬起一脚狠狠踹上牢门,怒吼道:“你疯了?你疯了是不是?长豫!太傅和父王泉下有知——”
长豫直起身来,看着戴望通红着眼睛嘶吼,漠然道:“王兄,泉下是泉下,人间是人间,不说人死如灯灭,便是泉下真有知,又与我何**?我的江山是我的江山,活人死人都不该**手。敢在我的位子上动手脚的人,难道不是应该去死?”
长豫的容貌不知是随了谁,面色如玉雪白,眉长入鬓,透亮双眸中似有冰雪,冷意被端正温和的五官冲淡一些,腰挺背直,光英朗练,仍是少年形容。灯火明灭之中,戴望竟恍惚以为站在面前的人是裴瑟。
直到长豫重新开口,那种血缘相连的奇异肖似在一个短短的瞬间中烟消云散,少年脸上遽然涌出一点至尊者的狠厉狂妄。
这少年人轻轻一动手指,自然有人上前来,“殿下请吩咐。”
长豫仍然注视着戴望,口中却道:“我王兄以后还要帮我的忙,可是他刚刚知道的事情,不能让别人听见。”
那狱卒便行了个礼,“小臣领命。”
长豫转身向密道入口走去,身后火光明灭,隐约传来一声低低的嚎叫。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