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院之后,南叠枫与汪云崇各自收拾行装,准备第二天一早离开呼延家。
呼延铎最后给的答案,既似含糊其辞,又似掏心掏肺,仿佛是完全的真相,又让人觉得其中含义深远。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呼延铎是无论如何不会再提起有关这件事的任何了,这已经触到他的底线。
所以,呼延家没有必要、也不可能再呆下去了。
夜已三更,南叠枫收整皆毕,熄灭烛火。
方刚坐上床沿,却瞥见外面一个人影晃过,南叠枫倏地站起,没好气道:“汪大人又有何贵干?”但是话方出口便觉有些不对,这气息仿佛还不是汪云崇的。
外面传来一声轻笑,房门被轻轻推开,清幽的月光洒入,呼延啸缓步踱进,道:“觉得你也许睡了,又想碰个运气,看来是刚好的。”
南叠枫赞同地微微点头,坐在床沿边上,伸手指了指床边的圆凳示意呼延啸也坐下。
月色很好,接连几天的阴雨似乎将天都洗透了,亮得没有一丝尘埃。
南叠枫牵牵嘴角,叹道:“这几日你都极少过来,世伯想来很生气吧?为难你了……”
呼延啸摆摆手,依旧笑得云淡风轻:“突然之间有了陵前辈的消息,还是这样的消息,父亲已经不问江湖事那么多年,自然是有所震动的,陵前辈向来深不可测,这怎么能怨你。”
南叠枫垂眼微笑,细腻精致的轮廓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边,耀得人心目眩晕。
呼延啸看得有些痴,待得南叠枫清亮的眸子抬起,和自己的目光对上,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倾泻进来的一地月光,道:“父亲说,陵前辈如天上皎月,只可仰望远眺,却无法拥揽入怀。她是父亲一辈子敬慕的女人,普天之下,上至王侯贵胄,下至江湖奇才,没有男子能配得上她。父亲说他自己已经足够幸运,至少陵鹤子还曾将他视为知己过。”
南叠枫微怔,原来汪云崇对呼延铎的流泪之解,竟然是对的。
“呵,”呼延啸转回头来浅笑:“若是陵前辈在世,父亲这话估计是绝不肯说的,现在陵前辈仙逝,父亲悲恸伤怀情不自已,我也是这才知道。”
“世伯有一句话说得极对,这个世上,没有人敢说自己了解师父的。”南叠枫望向呼延啸,道:“也许如世伯所说,他们在江湖中争斗了一辈子,才发现最终亦是绕回原处,原来一切纷争到头都是空。呼延,我们在做对的事么?”
月色愈发清朗,映得南叠枫整个人熠熠生辉,呼延啸几乎觉得自己有些嫉妒那些月光,竟可以如此肆意地抚摸这张灵俊至极的脸。
忍不住伸手替他拂好鬓角有些微乱的发丝,南叠枫愣了一下,却也没躲。
“来年,父亲会上一趟武夷,亲自祭拜陵前辈。”
次日清早,天气晴得透彻,碧蓝的天上寥寥数朵悠云,空气中隐隐还有些湿湿的水汽,极是宜人。
呼延啸亲自上马厩选了两匹好马,又亲自牵了出来,将缰绳一左一右地递给汪云崇和南叠枫,道:“家中事务繁杂,恕不远送了。”
汪云崇接过缰绳,笑道:“能与少当家这等fēng_liú人物相识乃汪某三生之幸,少当家日后若来京城,勿忘来寻汪某一叙。”
呼延啸回以一笑,道:“自然自然,还望大人不嫌叨扰。”转眼看向南叠枫,道:“家父这气也最多生个两三天,如今这地方你也知道了,得闲该常来才是。”
南叠枫浅笑,道:“实是对不住世伯,等手中事情一了,定当再次登门赔罪。”
寒暄辞别毕,两人翻身上马,呼延啸果然不再多送一步,拱手一揖,望着两骑宝驹绝尘而去,神色如初晨的碧水蓝天一般明澈。
呼延家的大宅驻在城郊,离渡口稍近,两人目的同是京城,因此并马而行,一路疾驰,也无过多言语。
出了呼延家地界,汪云崇忽然拉僵一停,随即拨转马头,便要往城中方向去。
南叠枫微微蹙眉,拍马跟上道:“大人要往何处?”
汪云崇回头笑道:“去郡府探个消息,回京好有个准备,要不了一时半刻,不会耽误你回去会佳人。”
准备?他一个十二卫总领,京城中亦是呼风唤雨的,回京还需要什么准备?南叠枫心中奇怪,却也不愿多问,想想来回也不过一炷香时间,于是也就跟着。
清晨的日光和煦,用于铺就街道的青石板路上覆着未干的露水,商铺武行都未开市,街上行人寥寥,两匹马纵蹄狂奔,鞍上人意气飞扬。
行到一半,忽的对首一辆马车迎面而来,汪云崇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定神看去,但见那马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吓,缰绳半脱着,拽得后面那车摇摇晃晃,而这个硕大的羁绊在后面不规则地牵扯着,使得那马刺激更大,一路怒驰着就往两人方向冲将过来。
两人连忙同时掉转马头钻进就近的一条窄巷,那马车将将呼啸而过,掠起的寒风刮得脸颊生疼。
马车很快远去,汪云崇与南叠枫何等高手,呼吸之间早已察觉异样气息的迫近,对视一眼——有埋伏!
窄巷内不知自何处凭空冒出数十个黑衣人,将巷头巷尾堵了个严实,那条巷子本来就窄小齤逼仄,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人,更是瞬间饱和。
两人心中都暗自惊异,这主使之人好大的胆子,且不说此处已距郡府不远,好歹荆州城也算是呼延家的地盘,竟然猖狂地就地堵人!容不得再多想,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