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到达一个陌生环境, 周围都是不熟悉的成虫,自己的状态看上去也非常奇怪,那些陌生虫还纷纷围上来说些听不懂的话——你有些被这一系列变故吓到了,对吗?”齐斐逐条罗列着那些让言不安的因素,他差不多已把自己先天低沉的声线发挥到了柔和极限,声音像哄小朋友睡觉般轻而和缓。
言没有回答齐斐的问题,但那亮着的指示灯忽然灭了一下,继而又亮起来。
检测舱里躲着的“超龄幼崽”终于想出了一个可以不用开口的沟通方式,他尝试着用闪光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齐斐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大致摸清了这特殊的“闪光交流”的规律。
简单的闪一下是“对”,快速的闪两下是“不对”。
为了让这我问你答的交流能顺利进行下去,齐斐必须把所有的话语都调整成单向提问句,让言可以像做判断题一般用对错来回答。
言“告诉”齐斐,在莫名被转移到这个陌生环境之前,他原本是正呆在收容中心内的宿舍里,今天是中心开放日,部分爱心义工会进入中心内陪这些缺乏监护家庭的幼崽们玩上半天,那些有领养意图的成虫们今日若是不忙,也会到中心来看看,他们能在开放日时看见更多的未成年幼崽,而除了义工和潜在领养者外,中心上级也会派专员前来视察,实地查看一番中心内部的运营及幼崽生活情况。
敏锐注意到“开放日时大家都在外面活动”和“言却呆在宿舍里”之间的反差,齐斐在问到这里时顿了顿,他没有继续追问五岁的言为什么会自己呆在宿舍,只轻巧换了个问题:“你是不是觉得我看上去很可怕?”
由于齐斐自始至终都态度良好,声音温和,言的紧张情绪已在交流中无知无觉缓解了大半,再加上有舱门阻隔,他几乎忘了外面正在说话的虫长什么模样,此时,听见对方骤然问起这个问题,言在检测舱里呆了几秒,才勉强在记忆库里搜出刚才的“惊鸿一瞥”。
犹豫了许久,他按在对话按钮上的爪子动了动。
齐斐看见指示灯先是闪了一下,接着,隔了一会后,它又十分小心的闪了两下。
靠着自己神速进阶的定向“读心”技能,齐斐看懂了言这句难度系数几乎登顶表达——“超龄幼崽”一开始觉得他很可怕,不过过了半天后,这会已经觉得他不是很可怕。
已在刚刚的交流里委婉告诉过言这里是“未来世界”,而对方之所以会上去“奇怪”,是因为这个时间节点内的他已经长大了,齐斐还没有向五岁脑的伴侣挑明自己和对方的关系,他私心里认为,五岁小朋友的世界应是只要有同龄朋友、兄弟姐妹、可靠长辈就好,至于什么“伴侣”,什么“雄主老公”,这些对于小家伙来说都还太早了,他并不想让眼下状态的言接触这些东西。
因此,在短暂斟酌了几循环分后,齐斐小小修改了一下自己的角色定位。
“抱歉刚才吓到了你。”找好新角色定位的齐斐温声说,“我和未来的你关系很好,是长大后的你的好朋友。”
朋友?
某个重要词汇落入耳中,躲在检测舱内的雌虫耳尖不自觉动了动,他在心底把“朋友”翻来覆去嚼了嚼,心想,能够在他不开口的情况下也耐心和他说上这么久,还完全不见不耐烦迹象的对象,大概也只能是他的朋友了吧?
全然不知等自己混淆的记忆复原会怎样忧愁,此刻的言坚定了齐斐是自己好朋友的心念。
而一旦相信了门外的虫就是自己好友,他对于齐斐的好奇与信任即刻同步翻倍。
那道闭合许久的舱门终于在齐斐面前再次打开,这一次,躲在内里的“超龄幼崽”勇敢把它开到了最大,他迫不及待从自己的临时庇护所里出来,想再仔细看看未来的自己交到的好朋友。
齐老干部从来言出必行,童叟无欺,即使检测舱的舱门已经打开,他仍稳稳站在自己先前的位置,在言主动朝他靠近之前,不曾擅自往前迈出一步。
他的恪守承诺无形间又提升了言的安全感。
目前心理年龄只有五岁的虫长官更加坚信,眼前虫就是自己的好朋友,因为在他看来,只有好朋友才会如此注重向他承诺过的细节。
齐斐坦然任由雌虫用好奇的目光将自己打量了个遍,尽管言依旧不开口,但他能看得出来,对方此时的身体状态十分放松,眼底之前还存有的警惕也再看不见。
“来。”齐斐在言和自己对上视线时伸出手。
言隔着一段距离瞧了瞧那只手指修长漂亮又不失有力感的手,带上两分好奇的视线转回齐斐身上。
“我陪你去做体检,”齐斐说,“跳过过程骤然长大的滋味并不美妙,你应该也不想一直维持在这种状态,为了帮助你尽早恢复,我们需要去医生那里做个更加周详的检查。”
那只伸出去的手最终落在了慢吞吞走过来的雌虫肩上,齐斐拍了拍他家“五岁小朋友”的肩膀:“别担心,我全程陪你。”
言无声点了下脑袋,自觉站到了他后方,很是信任的跟着齐斐往医护员所在方位走去。
在长官终于从检测舱内出来之时,医护员那头就收到了检测舱已空置的通知,他们趁齐斐与言“交流”时麻利筹备好工具,调试好设备,齐斐带着言过去后,时间分毫不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