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只得小心地开口:“爹,整个人参放进去会不会太补?”
唐木匠没回头,闷闷道:“大夫说没事。”
唐宁一噎,他确实不懂中医,讪讪地转回头,唐云搂紧他,放下烧火棍,揉了揉他的脑袋,唐宁顺势拱了拱,表示他没在意。他窝在哥哥的怀抱里,感受着背后最突出最咯人的第三根肋骨,非常安心地蹭了蹭,便不动了,只看着哥哥黑瘦的手塞了一把柴进火塘。
塘里的火光,明明灭灭,像轻盈的精灵在黑色的大地上曼妙起舞,唐宁眼光追逐着她们,恍恍惚惚,似进入了她们的世界。
唐宁是被一个绝望凄厉的女声吓醒的,他迷糊睁开眼,就听到好些喜气洋洋的声音:“生了,总算生了,是个小子呢,恭喜啊。”
唐宁还没弄清状况,就听到了这句话,听到是个小子,他心里五味陈杂,不是他心小容不下继弟,只是这个弟弟的出生意味着麻烦。继母会为了他有更多的算计,父亲会为了他改变一些原则。
那么,他该如何对待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呢,他明知道弟弟是无辜的,可是他很清楚,对于弟弟的出生他没有半丝欢喜。不知怎的,他想到了前世同父异母的兄长,那时的兄长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情呢?也许,兄长的心情更恶劣,因为他是受害者。而他现在这个弟弟并没有害到他什么,他的母亲是堂堂正正进门的,他也是堂堂正正出生的,他应该像别的婴儿一样受到祝福。
唐宁压下心里的不舒服,从火塘边爬起身,唐云已经不在这,估计是去忙活了,唐木更是整夜没睡吧,听外面人声越来越嘈杂,唐宁有些犹豫,这会要不要出去看看弟弟呢?想到这,他猛然想起,刚刚好似没听到婴儿的哭声,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于是,他再顾不得什么,急急忙忙出门。
此时,天际已经泛白,古人起得早,这会就已经来了好些村里人,家里正忙乱着,唐宁一个小孩进了东屋也没人注意。屋子里满是腥骚味,唐宁皱了皱眉,捂着鼻子看向炕上的一个小布包,唐大嫂在旁边昏睡,小布包也没什么动静。唐宁心下奇怪,把炕边脚蹬上的水盆挪开,自己站上去,努力勾着脖子看那布包,刚看清个红彤彤的小脸就被一阵大力猛推下凳,摔在了地上。
唐宁怒目抬头,就看到妞妞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似要上前抓他。突然外面一阵动静,妞妞赶忙转身躲到柜子里,唐宁反应也不慢,环视四周,趴到了箱子后面。
随即,唐木匠带着恳求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陈大夫,我知道进血房不吉利,可人命关天,我这媳妇折腾了一天一夜,孩子也好像哭不动的样子,我真怕有个不好,啊,呸,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行了,老夫这不是进来了么?老夫那徒弟取药箱了,急什么。”这老大夫等了一夜,心情也不好。
老大夫先上前给唐大嫂把了把脉,皱眉,又给小婴儿把了把,眉头皱得更深了。唐木匠几次想开口,都被他冷眼阻止了。没一会,他徒弟拎着药箱进来了,老大夫给唐大嫂扎了几针。又取出纸笔,写了几张药方,递给唐木匠道:“这张是给你媳妇的,煎服三个月。这张是给这孩子的,每日泡澡用。这张是给他内服的,不急着用,看情况,情况好,没有咳嗽发热就不必用,若服了还是不好,就再到镇上找我。”
唐木匠有些焦急地问:“大夫,我媳妇和孩子到底怎么样?”
老大夫皱眉,倒也没在意他的无礼,捋着胡须,缓缓道:“你媳妇倒还好,应无血崩之兆,卧床休息两月,就可恢复,只是,她毕竟伤了身子,今后再难有孕。”
唐木匠听了,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他也不缺儿子。又听老大夫慢悠悠道:
“至于这孩子,哎,生来脾胃弱,好些东西吃不得,体质也弱,受寒易发热,不过,仔细养着也不愁养不活,只是这辈子是干不得重活了。你也放宽心,七活八不活,他能这样已是天大的福气。”
唐木匠听了,心沉入谷底,仿佛陷入了一个黑暗世界,大夫连咳嗽了好几声,方把他唤回。他茫然得看着那老大夫,大夫隐有不耐,哼了一声,他徒弟赶忙上前,“这位大哥,病也看了,方子也开了,这诊金...”
唐木匠这才恍然,一拍脑袋,不好意思问:“不知要多少?”
徒弟答:“五两。”
唐木匠惊道:“这么贵。”
徒弟不乐意了:“不贵了,您请得可是镇上最好的大夫,我家师傅平日只给大户人家看病的,要不是人命关天,你求的可怜,又正好无甚要紧事,否则师傅怎么会到你这农户来。再说,咱还送三天的药材呢。”
唐木匠赶忙点头:“应该的,您稍等。”说着便转身搜索,唐宁赶忙把头缩得更低,再抬头就看到唐木匠打开一个木盒,那个木盒唐宁很熟悉,是放母亲首饰的木盒。
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