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某家大型纤维公司的年轻董事长夫妇,雇来富幼子保母的女性。身为董事千金的她,当然也是上流家庭出身。她精通英语与西班牙语,前一阵子才刚到香港留学。她比贵之年长两岁,双亲似乎是为了给适婚年龄的她找寻好对象,才把她叫回日本的。
她已经在旧轻井沢和许多人相亲过了,可是最后她选择的,不是与良家少爷的婚姻,而是与四方堂集团统帅的桃色关系。——在夏季的轻井沢发生的事,若非天大的过错,是不会被带到秋天去的。这是社交界的习惯,也是规矩。即使是好谈是非的人们,也不会把这里的话题带回东京。啰嗦的妇人们对丈夫保密,将情人带到这里的事,并不稀罕。
「你明天要出席本多夫人的茶会吗?」
多华子戴上放在镜台上的bvlgari耳环,如此问道。
「听说她邀请了t大有名的教授,好象要办场小型讨论会……那位常常出现在电视上的经济学教授,叫什么来着……」
「染山教授?」
「对,就是他。你在学校有遇到过他吗?」
「三年级的时候,曾经修过他的课。」
贵之以手指梳理被夜风吹乱的头发。他发现指尖还留有应该已经洗掉的香水味,心中觉得不快。
对他而言,女人除了ròu_tǐ能够为他带来快乐以外,没有更大的意义存在。不管是浑圆柔软的身体,还是耶又酸又甜的味道,只要热情褪去,就全都成了令人烦躁的东西。贵之从来没有和女人在同一张床上睡到天亮过,也从未在情事过后的床躺下过。不是换床睡觉,就是床单整个换过后才睡。光是想到被那些女人的体温、汗水和香水弄湿的床单,他就觉得恶心。
仔细一想,贵之从来没有从别人肌肤的温暖得到安心过。而且,他也不觉得有那种需要。
自己或许欠缺爱人的能力。贵之如此冷静地分析自己。
除了情欲以外的情感——独占欲、嫉妒之类,身为一般人类的平常感情,自己是不是完全缺乏?所谓恋爱,对贵之而言,是只存在于小说或电影中的虚幻事物而已。
应该迟早会迎娶的伴侣,以及她将怀有的孩子,自己究竟是否能够真的去爱?——想到不远后的那些日子,贵之露出淡淡的自嘲。无聊。不管能不能爱,生出四方堂家的后代,就是自己的义务。
究竟什么叫做爱——对于无法理解这点的自己,感情只是种无用之物。
这个世上,明明没有任何自己所爱的事物。
「我不想到那种地方复习以前的课程,所以已经向夫人说我会缺席了。」
「是吗?那么我也擅自缺席好了。」
「……准备好了的话,我送妳回去。」
贵之亲吻她淘气地笑着的脸颊,一面因染山约名字联想到忌讳的记忆,一面伸手环住她的背,催促她走向门口。
「……我根本没听说!」
听到贵之的叫骂声,坐在啤酒箱上的草薙,以挟着香烟的手指搔着颊骨。
「哪有同性恋会到处宣传自己是同性恋的?而且啊,什么听不听说,普通人一听到二丁目的同性恋酒吧,马上就会发现吧?」
「那种事谁知道!为什么我非得知道新宿二丁目是同性恋的大本营不可!而且,你根本就没提到那里是同性恋酒吧!」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特地声明而已嘛!」
草薙悠然说道。
贵之双臂环胸,吐出一口压抑怒气的叹息。
「……我要和教授商量,请他让我从这次的报告退出。」
草薙皱起眉头。
「因为我是同性恋?喂喂,你这可是性歧视喔!」
「问题不在你的性倾向,而是信赖的问题。不巧的是,我的神经没有粗到可以毫不在乎地单独和男色家一起促膝长谈!」
「意思还不是都一样……」
草薙嘟哝道,深深地吐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