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远行所见的种种违情悖理的悲剧,反本溯源都始于战乱。
战争是强者的游戏,弱者的灾难,恶人的温床,愚人的染缸。绝望的贫穷、发指的罪孽几乎都衍生于战争的车轮下,扫秽除氛,除非收拾这破碎山河,翦除枭强,使玉宇澄明。
“兼济天下”四个字从案头文章跳入少年的胸膛,激起万丈豪情,他相信他的剑有缔造光明的力量,能承载这天地间的道与义。
广济深深看了商荣一眼,目光仿佛刚引燃的火把,迅然转身向橱柜里寻出一盏鳙璃灯,注满清亮的香油,放入三股合拧的麻蒸,室内跃起一点橙光,佛祖的脸庞煜煜生辉。
这少年智勇双全的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假以时日,必会像燎原的星火,在这荆棘丛生的乱世烧出一片新世界。
却说赵霁领着苗素来到诸天教据点,穆天池听闻天枢门门主的爱女到访,便命人当做贵客接待,稍后亲自出面会见她。
双方见礼后苗素不请自问:“你是这儿职位最高的人吗?”
她一张口便出言不逊,惹得老铁等人很是不快,关于这位刁蛮千金的事迹,穆天池略有耳闻,看她盈盈而笑,似乎没有恶意,就当成是寻常的小姐脾气,大度回应:“不知小姐何事相商?若是一般事务鄙人皆可做主。”
苗素得了准信,突然面不改色地向他射出一枚亮晃晃的暗器,亏得穆天池眼明身快,换个身法稍慢的,这么近的距离里必遭暗算。
暗器擦着他的右耳飞出,倏忽开裂,弹出九片花瓣形状的刀片,花萼上一根细线与苗素的右掌相连,她手腕一翻,将那蒲团大的莲花拉回来,刚好罩住穆天池的脑袋。
穆天池避让不开,遽急转身,左拳携风雷之势击打莲花中心,哐当一响,九片花瓣一齐合拢,像螳螂的颚骨死死咬住他的手臂,尖刃扎进皮肉,刺出几道血泉,在场人都惊呆了。
“苗素!你做什么!”
赵霁再没想到这丫头是来挑事的,生怕诸天教的人误会自己引狼入室,拔剑斩向她手中的细丝。
教众们都看出那莲花刀笼的厉害,倘若穆天池不出拳格挡,人头恐已落地。老铁急忙向穆天池抛出一把大刀,示意教友们包围苗素。
苗素损了莲花刀,双手交叉伸进袖口,再拿出来,已戴上一双乌黑的铁手套,十指各接一枚三寸长的铁指甲,兔起鹘落地扑向穆天池,两只利爪分袭他的咽喉和心窝,绝然是置人死命的架势。
穆天池不知她是何居心,也不能冒然杀她,仍以退让为主。
苗素拳脚鸷猛,快得好似风车疾转,轻烟一般绕着穆天池上下盘旋,穆天池多方忍让换来十几道深浅不一的抓痕,火熛熛的疼,也不晓得铁爪上有毒没毒。
他不得已挥刀劈砍,阻断她的攻势,不料这小丫头仗着有铁手套防护,直接抓住大刀,右腿朝他颈项飞踢,鞋尖划出一道亮弧,只一截精钢尖刀。
穆天池手臂猛挥,将她整个人甩出去,苗素十指划过刀身擦出一阵刺耳的锐响,在刀尖上稳住,身体向下一荡,两把足刀齐刺穆天池胸口。
穆天池忍无可忍,一招“盘古辟地”,刀口向下急斩,这一击势大力沉,无可匹敌,若不能避开定被劈成两半。
苗素捷如惊兔地松开双手,身体朝穆天池腿间箭射出去,穆天池小腿内侧一阵刺痛,被她分别抓出五道深深的血痕。
大刀同时落地,石屑飞绽,弹在屋顶墙壁上啪啪做响,一道两寸宽的裂痕直通门口,铁梨木做的木坎已裂开一道粗黑的缝隙。
穆天池毫不停顿地拔刀回指,刀尖在距离苗素眉心一寸远的地方止住,她的身体也像凝固的风急急停顿,向后翻飞的绣带衣袂缓缓垂落,新一轮扑杀宣告失败。
“苗小姐,鄙教与你无冤无仇,你今日咄咄逼杀,是何同意?”
受害者已愤愦动怒,那行凶的人还嬉笑自若。
“我来正是为了破这个无冤无仇,你想为你们蓝教主积德就乖乖让我打几下,打到终生残废,半身不遂就够了,保证不要你的命。”
她这话比恶毒咒骂更气人,穆天池决定下重手制住她。
苗素警醒地向后空翻,跳到三丈外的堂桌上,从背后的包袱里抽出一把二尺长的小胡琴,钢弦拉响,一声厉鬼嘶嚎般的怪音洞穿耳膜,所有人都凛然一噤,接着更多惊魂裂魄的噪音似琉璃破碎,铁板擦刮,滔滔不绝地自弓弦间飞出。
赵霁觉得那音符就是一把把钝刀割在心上,一枚枚矬子凿在头顶,气血受阻,神溃心乱,手脚不听使唤地乱颤,如同中风一般。
穆天池也觉这琴音难以抵御,定是久已失传的六壬摧魂琴,不知这丫头从哪里学来的,幸而她年纪小内力不足,否则琴音攻入听者心脉,不死也会发疯。
见他举刀来袭,苗素加快拉弓频率,琴声犹如利斧,生生截断他的动作。
穆天池头盖骨像被打了几十个小孔,每个孔里都插着一根铁签用力搅和,脑子都被搅碎了,捂住耳朵放声惨叫,膝盖重重撞向地板。
赵霁等人想上前施救,近到三丈以内便苦痛难当,没能及时撤回的都相继倒地,抱着头捂着胸抽搐打滚。
苗素翘着二郎腿洋洋得意,奏完这支《摘心碎脑曲》,这诸天教掌堂定成废人。
“苗素,你给我住手!”
赵霁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