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素乐见他们窝里斗,也对苗景积怨更深,此事看他目眦尽裂,咬唇出血,心里只觉快活,现出本音嘲谤:“你不一直想帮蓝奉蝶找个归宿吗?我替你完成心愿,请你来吃他的喜酒,你该感谢我,怎地反倒骂起人来?”
父女俩多年不见面,早年的骨肉情深都好似隔世故梦,毫无真实感,而今鲜活的只有怼彼此的怨怒,像隔着一道剑戟林立的战壕,悍然对峙。
苗景真恨不得没生这个女儿,捶着心口哀声悲叹一阵,指指点点叱骂:“你是老天派来灭我的么?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最好?教养得比你那些哥哥们都金贵,比公主娘娘也不差!我不指望你孝顺报答,可万万没想到你会恩将仇报,你如今做的这些事与畜生有什么分别?不如直接拿刀砍了我,就此销账!”
他的费解也有一定道理,认为锦衣玉食,千依百顺地将女儿养大就算尽到了父亲的责任,从未反思过他错误的情爱观对苗素心理的扭曲。当他为自身的痴情自怨自艾时,看在苗素眼里却是对妻女尊严的无情践踏,而那恰恰是她最宝贵的东西。
观念不和注定无法沟通,苗素也不屑同愚蠢的父亲交流,专心致志激怒他,嘻嘻笑道:“苗门主你别发火呀,我是真心请你来喝喜酒的,知道你新收了位色艺双绝的男妾,特意在喜帖上注明让你把他领来,正好和蓝奉蝶比比,看能像到什么份上。”
陈抟到场后先抢救穆天池,替他止血上药,眼看那倒霉老爹暴跳如雷要动手,忙把布条交给伤者自行包扎,赶来拦住苗景。
“苗兄息怒,先救出蓝教主要紧!”
又对苗素说:“唐夫人,你是有夫之妇,不顾娘家体面,也得为夫家着想。听说你如今怀了身孕,再过不久将要临盆,这种时候委实不该四处走动,万一出了闪失,必令你的夫婿亲人创巨痛深那。”
言下之意劝苗素老老实实回家生孩子,别继续胡闹。
苗素反唇相讥:“陈道长,我看你和蓝奉蝶交情匪浅才请你来喝喜酒,你想反客为主,撵走我,自己做这个新郎官么?”
陈抟气极失语,愁眉苦脸瞅着苗景。
苗景担心蓝奉蝶安危,喝令女儿速速将人交出来。
这时苗素的部下和仆从被争吵声惊动,数十人提灯持械相继赶来,见状以为府上进了强盗,忙不迭四面围定,请示苗素如何驱处。
苗素以男声下令:“去请蓝教主过来说话。”
陈抟苗景和穆天池情知她要当众羞辱蓝奉蝶,都不约而同大声制止,苗素充耳不闻,虽说婚礼当天才是重头戏,可先来个预演也不错。
少顷,蓝奉蝶出现,来时他听仆人描述三个“盗贼”的外貌,已猜出是谁,暗叹不是冤家不聚首。这三人他一个都不愿意见,对苗景更是由内而外的反感,可是这人是苗素扭曲的源头,要教化苗素,还得当面理清乱麻,顺便还自己一个清白。
苗景见到他,愧痛欲死,久悬的泪水倏忽落下。
苗素在他和陈、穆二人间来回指了指,对蓝奉蝶说:“这三个人硬说是我逼你嫁人的,你快告诉他们,你是自愿还是被迫的。”
蓝奉蝶冷冷瞪视苗景,宛若一座长满棱角的冰山压在对方心头,让他瑟瑟发抖,很快沉痛自责:“小蝶,我对不起你,我家门不幸养了个畜生,害你受苦了。”
蓝奉蝶当即冷嗤:“这话不对,是她生来不幸,摊上你这畜生一样的爹,你最对不起的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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