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麻木久久未退,还呈现泛滥叠加之势,一个人先噗通倒地,旁边人接续,很快人群就像塌陷的屋顶崩溃倒下,连那些骑兵胯、下的马匹也未能幸免。远处观望的人赶来查看,一近到三十丈内也头晕失觉,其他人见了再不敢靠近,现场只剩商荣赵霁还无异样。
“荣哥哥!”
苗素轻快地呼啸一声,从墙头跃下。
商荣喜道:“苗小姐,这些人都是你放倒的?”
苗素掸掸衣衫上的草木灰,洋洋一笑:“我点火熏了些‘纸醉金迷散’,本来早就预备有这一出的,所以刚才吃饭时悄悄在你们的粥水里下了解药。”
大军到来前堡内大肆燃放烟花爆竹,至今弥漫着浓烈的烟气,正好掩盖她熏药的气味,麻痹了那些中毒者。
她接下来问:“荣哥哥,现在该怎么办?带着姓唐的小子逃跑吗?”
商荣看了看满地层层叠叠的老少,叹气道:“我们救走唐辛夷,唐家堡定会被官兵夷平,得想个治标又治本的办法。”
苗素用脚尖轻轻踹了踹唐辛夷:“要治本就只能帮这小子脱罪了,可蜀王已下令赐死,除非他亲口收回成命,否则很难翻案啊。”
商荣略一思索,摸到怀里孟昶给的金牌,心生一计:“前儿在蜀王宫,蜀主赐我一面进出宫闱的令牌,赵霁的姨娘是他的宠妃,或许能通过她争取机会。”
取出金牌交给赵霁,让他马上赶回益州,求孟昶再派人彻查此案。
赵霁担忧:“突破官兵的包围圈不难,就怕他们见这边久久没动静,直接出兵攻打,那可如何是好?”
苗素说:“听说这次带兵的官员叫黄筌,那人是个很有名气的画手,狂热崇拜南朝画家张僧繇,若能将他绑到此地,我倒有个法子和他讲讲价。”
她让二人稍待,飞奔闯入远处的人群,片刻后拖着一个人回来,是她的大哥苗秀。
苗秀来时没料到好端端的喜事会变祸事,站在这堆烂摊子里,哪哪儿都割脚,一个劲儿埋怨苗素:“死丫头,你出门在家都闯祸,家里的祖坟一定出了问题,否则怎会生出你这么个小妖精!”
苗素白眼道:“大哥,现在不是发牢骚的时候,你都把花轿抬进门了,这姓唐的小子已算爹的女婿你的妹夫,你还不帮忙救救他。”
苗秀见唐辛夷事败,就想随机应变借她刚才的恶作剧推翻这门亲事,凑到她耳边说:“你不是不愿嫁给他么?正好趁这机会取消婚约,他犯了谋反重罪,人一死,量唐家人没脸追究咱们。”
苗素不在意唐辛夷死活,可听了这话直摇头,鄙夷讥讽:“大哥,人常说‘疾风知劲草’,我看再猛的风也吹不断你这棵油头滑面的墙头草。我之前是不想嫁给他,可这会儿改主意了,这唐家堡堡主夫人的位置我志在必得。这次我出嫁,家里都给准备了什么嫁妆?我那些玩物收藏都带来了吗?不会被你们几个瓜分了吧?”
苗秀皱眉:“谁敢占你的便宜,你屋里的东西爹都叫人整理好,不论贵贱全算在嫁妆里边,还另外给你赤金五千两再加三万雪花银,专门交代唐门的人妥善保管这些财物,等你出现再交给你,够宠你啦。”
苗素冷笑:“几百万的家产,他就给我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呢。罢了,钱财我自己会挣,不稀罕他的,那幅张僧繇的《飞龙图》在不在?快些取来,今天我这掌门夫人做不做得成全看它了。”
她从小在家作威作福,苗秀也习惯听她指挥,连忙去取那幅画。
苗素对商荣说:“用那幅画贿赂黄筌,他准定能松口,我们去军营里把那老儿抓过来吧。”
商荣说:“这里须得有人留守,你和赵霁好好看住这些人,我一个人去。”
赵霁不放心,挨了几句训斥,只好听他的话以大局为重。
商荣让苗素给了些“纸醉金迷散”的解药,挑了一匹骏马喂下,牵着这匹马快步走出唐家堡。
百丈外的军阵里,三军严阵以待,将官刚刚传下号令,再过一刻不见传旨部队回来便发动全面进攻,踏平前方那片村镇。
夜如墨,月无踪,星失辉,孤魂野鬼般的幽蓝雾气四下游荡,浑身僵冷的士兵们已迫不及待想借厮杀热身取暖。剑拔弩张的一刻,远处雪地里响起迟缓的马蹄声,数十名弓箭手即刻出列警戒,箭头所指的夜雾中很快出现一个黑色的轮廓,只有马,不见人。
那马慢悠悠朝中军阵前走来,渐渐到了五丈地之外,压阵将领派人前去查看,几个军士刚刚走近,马肚子下突然钻出个人来,仿若一道寒光越过前沿的弓箭阵,直奔帅旗。
商荣踩着狂潮般的惊呼飞跃一座座人墙,宛如浪尖上的白鸥,江涛中的银鱼,沿路刀戟林立,斧钺丛生,到他脚下都成阳关大道。人们无法捕捉他时隐时现的身影,被他的脚尖踏中头盔也未有知觉,惊叫声此起彼伏,都以为遇上了鬼魅。
这套“逍遥流云步”是赵霁从蓝奉蝶那里学来转教给商荣的,运用时肋下生风,如驾祥云,顷刻奔至帅旗下,见战车上坐着一个穿三品文官朝服的白胡子老头,认定是黄筌,虹卷雪飞地扑上去点住穴道,扛在肩头电射返回。
旁边人眼前一花,已不见要员踪影,知是敌人掳走,顿时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