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奉蝶轻叹:“原来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他想郭荣来过,商荣会这么说,父子俩估计已经相认,却又听他问道:“你…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商荣性子急脾气直,碍于此事实难启齿,这已算绕弯子的问法了。
蓝奉蝶诧异:“你师父没告诉你?”
“师父说他也不知道。”
“……连你师父都不晓得,我又怎会知道。”
现在蓝奉蝶更不能摆脱私心,有机会便继续隐瞒。
商荣不甘心,又说:“你曾和我娘结拜,她的事你多少会了解一点吧。”
蓝奉蝶受了商荣恩惠,对其印象有所改观,可是仍未减少对商怡敏的憎恶,提到她便光火,冷笑:“如果是为非作歹的事迹,我确实知道不少。”
讥讽间接地刺痛了商荣,虽然能理解他对母亲的恨意,但这绝情到底的表现仍叫人莫名寒心,心想就算他真是自己的父亲,估计也不会待见他这个儿子,那就没有探究的必要了。
本性偏执的少年一跃而起,愤懑道:“我娘在认识你以前就是那种个性,你早知道为何还跟她称兄道妹?要怨就怨你自个儿眼瞎!”
他这语气态度神似商怡敏,蓝奉蝶强行压制震怒,垂目叹息:“你说得对,当初是我识人不清,你娘与我诸天教仇深似海,念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不再株连你,可日后若你娘重出江湖,我必定竭力诛杀,不死不休。”
他的声音如同冲刷岩石的海浪,一层层剥掉商荣的疑虑,残酷的身世不容逃避,他决定像以往那样决然面对,蓦地拔剑劈断神龛一角,冷酷的眼神直追天上寒星。
“我娘的过错确实不可原谅,但我绝不会让她死在你手中。”
第130章 苗疆风云之伪装
蓝奉蝶打坐运功两个时辰,基本清除掉前日乌比古下的剧毒,但损失了八成以上的内力,恢复起来至少要半年。他听说薛莲叛变也分外震惊,有在场个别教徒和穆天池作证,想来消息确凿,陈抟又讲述了与耿全偶遇及后来失散等事,蓝奉蝶细思良久,决定先回剑河总坛。
一行人乔装成汉族商旅,分批次昼伏夜行,陈抟心情未复,一路远着蓝奉蝶,商荣赵霁见他表现阴沉,跟着寡言少语。穆天池履行职责寸步不离随侍掌教身侧,也是一言不发。蓝奉蝶伤势未愈,行进速度不快,赶路半日气息有些不稳,穆天池看出来,让人们停下歇息。
众人有的去找水,有的去打猎,陈抟无事可做默默走开了,蓝奉蝶看着他的丧气样心中五味杂陈,可怎么开口都觉不妥,只好由他去。穆天池与陈抟心境相似,深深浸泡在自责和悲哀中,由于身份所限不能擅离职守,现场只剩了他和蓝奉蝶,原本千载难逢的好机缘也不能带给他欢喜。
颓丧呆坐一阵,忽然察觉脸上扎着两道锐利的视线,蓝奉蝶正在注视他。
他惊讶紧张,不明白一向无视他的人此举何意,脸上刺痒,可惜隔着面具抓挠不到。
“把你那张假脸摘下来吧。”
蓝奉蝶平静的语气似铁锹凿开穆天池的脊柱,呆怔地看着他,第一次轻易丢掉了羞赧。
那双美丽的眼睛比月光清亮,直接照穿了他的心思。
“我早在几年前就发现你戴着面具,弄不清你潜伏在我教的目的,是以隐忍不发,现在请你摘下来吧。”
数年前诸天教总坛闹过一次蛊乱,一名教徒饲养的毒虻逃到外间为害,被毒虻叮咬后奇痒无比,抓到皮开肉绽也止不住。穆天池当时负责清理蛊害,随同前往的人面部都留下伤痕,唯独他没事。他脸上虽多烧伤疤痕,却也不足以抵挡虫咬,蓝奉蝶由此推测他那张脸是仿冒的,怀疑他动机不正,私下里多有留心,也曾于暗中知会薛莲等教内首脑提防。
不料穆天池在这次叛乱中立场坚定,并且履冒奇险拼死救护他,经过生死考验,蓝奉蝶不再将他往坏处想,希望双方能开诚布公地交流。
穆天池的骗术陡然被拆穿,毫无思想准备,脑子里倒置着一个沙漏,定力渐渐流失,虚弱越来越多。蓝奉蝶看他揪住裤腿的双手抖得像疟疾病人,又为这异常的慌张疑心,质问:“你戴那个面具是不是怕有人认出来?还是说,我以前见过你?”
他正三智五猜地思索,穆天池又现惊人之举,只见他面朝西方跪倒,双手手心处呈空心状,高举过头顶,向下至嘴边停顿,再向下至心口,再摊开双掌,掌心向上,上身拜倒,如此重复了三遍,分明是信徒跪拜佛祖的姿势。
蓝奉蝶越发罕异,不由得站起来,穆天池虔诚地向佛祖忏悔完毕,起身坦白罪状,首先动手撕掉陪伴他十六年的假面。
久不见阳光的脸孔苍白得像个冤魂,不知哪个大慈大悲的菩萨能来超度。
蓝奉蝶仔细辨认一番,没找到能与之对应的记忆,再次质问:“你究竟是什么人?还请明示。”
穆天池双手合十,以佛门弟子的礼节行迟到十六年的相见礼,低声说:“我本是少林寺的僧人,发号觉岸。”
觉岸是少林方丈广德的高徒,少林寺十八护寺武僧中他的武功位列第一,早年也是江湖上备受瞩目的新锐。蓝奉蝶听到这个名字方才记起十六年前,自己曾在汴梁与此人有过交集,大惑不解道:“阁下乃少林高僧,为何隐姓埋名到我诸天教做事?”
他以为这是广德方丈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