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靠近,毕述一手撑地,立即起身。迎面走来一个年轻女子,长辫在光中一闪一闪。毕述微微眯起了眼,等她走进后才发现她辫中缠绕着金银发绳,方才闪的正是这个,辫尾吊着一只灰色的鱼,毕述不知这是什么,看了看收回视线。女子也只是路过,看了她几眼便绕回了。
毕述的手下被管事安排到舱底做事,人多的地方消息也多,她想着等夜深人静时再下去接头,突然有悠长的螺号声响起,有人大喊:“船,船进水要沉了,大家快逃啊!”
这船是只货船,船上人并不多,听到有人说船要沉了,一伙人四处逃散,纷纷跳入水中,而不远处的大船也闻讯放下数只小舟,显然是要接应她们。
毕述见手下们从船舱上来了,当下一同跳入水中,一只小舟缓缓过来,她刚要攀上去,突然被什么东西扯住了脚踝,那东西力道极大,直拖着她向水中去。毕述暗道不好,情急之下抽出匕首刺向那东西,却发现竟是个女子。那女子定定看着她,五官看不清楚,只是眼睛在朦朦海水中极为明亮,本该漂浮在水中的发辫却是向下,全然不似生人的样子。毕述悚然向上浮去,女子看着她上浮,再一次拽住她的脚踝,将她拖入水中。
这一次她游泳的极快,如同一匹迅猛的海兽,不过片刻,毕述便置身于幽绿的水中,她寻着一个机会,贴近这女子的身体,猛力用匕首刺下,这一次漫开了大片血色,女子被她刺中了肩膀,吃痛推开她。毕述趁机一脚踹开她向上游去,一只小舟正浮在粼粼水面,她跃出水面,剧烈地呼吸了几口,正要攀上小舟,却没注意到身后的水面晕开一线红,身形一僵,周围的海水此时已经被鲜血染红,她低头看向胸前,刀剑雪亮,正是寻常渔民用来刮鳞撬贝的鱼刀。她仰头倒向海面,原本紧抓的手不甘心地松开,此时从海水中冒出一人来,平静地注视着她。
远处她的手下似乎已经上了小舟,正在到处找她,她却只能任由力气一点点散尽,连呼喊也不能。沉入水中后,她看清了那女子辫尾垂下的小鱼,电光石火间,她终于明白,她到底没有赢,彻彻底底的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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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初三,因朝廷急召,清平再次踏上返程的路。途径贺州乐安,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故地安然,只是故人已经不在了。
行于闹市,她听着外头热闹,忍不住掀开车帘向外看去,此时黄昏已近,整座城充满了令人怀念的气息,街巷是旧时的模样,连曾经听过书的茶摊也还在,说书人醒木一拍,故事便已经说完了。满堂听客或叫好或唾骂,哄然散去。
此时有一人身背着把琴从马车边走过,背影却让清平倍感熟悉,她还未来得及细看,那人已经走远,身影在余晖中看的不甚分明,想要再看,却已经不见了。
清平放下车帘,始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顿觉有些好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有闲心去关心路人。如此自嘲了一番,但不知为何,徒留满心怅然。
第233章 落雪
冬月二十一, 恒州已经下起雪来。马车压过积雪, 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留下两道辙子, 露出雪下的石板路来。这雪下的不算大,堪堪如糖霜般在屋瓦间撒了一层。清平身上的衣服有些薄, 脸被冻的发红,吩咐车外的人道:“去城东。”
外头的人说:“上头让小的们送大人回府。”
清平现在是个待罪的身份, 既然回了京, 就要按照流程来, 在家中反思,写自辩的折子, 再等着朝廷的消息下来。
“没说不回府。”清平咳了几声道, “到底是不是回府,你们与我去城东一看便知。”
外头的人似乎商量了一会,答道:“小的们这便送大人回府。”
马车在巷口拐了个弯, 从挂着李府匾额的门前行过,车轱辘带起一蓬雪。
不过多时, 马车再次停了, 清平不待外头的人回答, 自己先下了车。她在陈旧的院门前伸了个懒腰,指着那把生锈的铁锁道:“劳驾几位,能否帮我将这个打开,不然我也进不去。”
一人道:“得罪了。”上前一步,拔刀劈向铁锁, 只听咣当一声,门吱呀开了,但那锁却还在门上挂着。原来木门年久失修,内里已经腐朽不堪,被那人一劈便开了,锁却没取下来,如此看来,这门是要换了。
清平笑道:“多谢多谢,我府上已经到了,几位且自便吧。”她自顾自跨进门里,留着后头几人面面相觑。
院子还是老样子,因久无人住的缘故,显得有些荒凉。墙角荒草丛生,砖瓦也落的落碎的碎,如同老太太的牙似的,东缺一块西缺一块的,清平不由失笑,真是房随主样,这房子如今的景象,不正与她是一般的落魄吗。
屋子里灰蒙蒙的,连个老鼠都没有。那间昔日她借住的屋子里空荡荡的,东西大半已经搬走了,唯有柜子中放了一铺薄被,也发出霉味,显然是不能睡了。
清平没想到屋里竟什么都没有,连个睡觉的地方也凑合不了,当即想转身去叫外头的那几个当差的人来帮帮忙,去门外一瞧,人家早就走了。她站在枯叶杂草中出神,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十分作孽。
有几个担货的货娘从她门前路过,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