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却顾不得听守汉的客套,只是将一双眼睛盯住了那大佛郎机的炮身。
炮身上,斑斑点点,触手之处,都是起伏不平的颗粒。而炮口处却是极为光滑,眇一目向内望去,隐约在炮口和母铳的口上透过的光线照射下,显现出的炮筒内壁极为光滑。
对于炮身的颗粒麻面,王承恩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从兵部甲杖局和管理火器的太监监军等人那里,他也有所耳闻,铸造火炮时,炮身不光滑也是件司空见惯的事情,大家都不觉得算是什么,关键是内壁如此光滑,却是实在难得。
不过,令王承恩公公没有想到的是,炮身的麻面,却是南中军铸造火炮时有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增加炮身的散热面积。虽然这样对于火炮的日常保养提高了要求,但是却可以比光滑的炮身散热效率提高了不少。
他从一个炮手手里取过一枚炮子,那炮子被打磨的光滑异常圆润可爱,一时童心大起,将那炮子顺着地面抛了出去,沿着地面弹跳了几下,骨碌碌的在地面上滚出去了好远。
比神机营的那些坑洼不平,满是蜂窝涩滞的炮子强多了!
王承恩心中不由得称赞了一句。
“请公公和这位大人向后暂避,咱们要开始操演了!”炮队的军官出言请王承恩和薛国观先行退出炮阵地。
薛国观对于这些操枪弄炮的事情倒是感觉一般,只是为了奉承王承恩才故意表现的兴致高昂,一听到此,立刻便退到了守汉的身旁,与其攀谈起来。倒是王公公,有点恋恋不舍的望了望那大佛郎机,仿佛小孩子失去了心爱的玩具一般。
“这家伙在想什么?难道说从内心深处把这些大炮当成了自己的男性特征?”
看着王承恩满脸的惆怅,守汉心里不无恶趣味的揣测。
“下官斗胆,不知金吾将军表字如何称呼?各文书上只有将军的名讳,上守下汉,不知将军表字是?抑或是以字行?”
以字行是“以字行于世”的意思,是一个关于称谓的术语。古人,一般有“名”有“字”,“以字行”即是因为种种原因,多仅称呼此人的“字”,而不熟悉其“名”。比如说项羽,羽便是他的字。而我们最熟悉的一个以字行的,蒋介石,介石就是他的字。
“男子二十冠而字,本当由父母师长赐表字,然家严早已见背,守汉未及弱冠便主持家务,忙于俗务,便将此事耽搁了。”
“轰!轰!”
就在守汉与薛国观二人说话之间,炮手们开始向北门外的空地上开炮,几个立于二百步外的垛子应声而倒!
那炮子去势未减。仍然在荒野里奔腾跳跃了十几下,方才在二十几步以外停住了。
“好!打得好!”
王承恩跳将过去,一把推开炮手,趴在炮口上用手去试,炮口只是微微有些发烫。
“准头打得好!药力也是极好!发的是白烟,不像你们神机营,一炮过去黑烟弥漫,和他娘的猪悟能来了一样!”
一边夸奖这南中军的炮手,一面训斥着神机营随行护卫带队的副将。
“是!公公教训的是!”那副将不住的点头称是,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水。却也不敢去擦。
“要是你们的炮还打成那个奶奶样。咱家可就要让御马监的几位公公停了你们的粮饷了!”
“是是是!公公教训的极是!”
“金吾将军,咱家想试一试贵军的大炮,不知可否?”
正在与薛国观就表字问题进行探讨的李守汉登时就差点下巴掉下来!
什么?虽说你是明朝历史上评价仅次于郑和的太监,但是。打炮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碍事。咱家会!”
王承恩的确会开炮。在史料上记载。崇祯十七年三月,李自成攻打京师,朱由检令王承恩提督京营。当时明朝大势已去。京城守卒寥寥无几,闯军架飞梯攻打西直门、平则门和德胜门。王承恩见敌军猖獗,亲自操炮轰击,连毙数人。所以,这位爷不是那么简单的陪着崇祯上景山那么简单。
“好好的伺候着!”
五门方才没有开炮的大佛郎机炮手们紧张起来。
王承恩俯下身子,将大佛郎机按照方才炮手们的动作做了一番调整,然后结果炮手手中的火把,点燃了子铳上的信管。
“轰!”
别说,他的射击技术当真不错,居然是五发两中,两个垛子应声而倒。
“看看!你们要是有咱家的这个手段,咱家就不骂你们了!”
王公公得意洋洋的申斥着神机营的副将。
“金吾将军,薛总宪,咱家打得如何?”
带着几分得意和炫耀,王承恩来到了守汉和薛国观的面前。
“公公神射,令某自愧不如!”
“诶!金吾将军客气了,你是大将军威风八面,这炮射只是雕虫小技。不过,”他停顿了一下,“咱家倒是很好奇,不知道南中军的炮手有何秘术能够将炮操作的如此之精准。”
“咱家知道了,也好让这群猴崽子们照此办理,给皇爷练出一支好炮队来!”
“公公见笑了。”守汉在心里暗自骂道,我会把我的炮兵都是学习过坐标系,会背对数表,计算三角函数?根据目标的距离进行简单的诸元计算?!
“哪里有什么秘术,不过是多加练习,熟能生巧而已!”
“哦!原来如此,和咱家想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