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此番征讨红毛夷逆夷,飞黄久居海上,对于此辈知之甚深,想必已经胸有成竹了?”
邹大人摆出一副折节下交的态度,亲热的称呼着芝龙的字,这在明代中后期,文官的地位高到了近乎病态的时期是属于给了武官极大的面子。
郑芝龙却不管那些,见巡抚大人问自己,便只管说出来自己的看法。
“大人,海上之战,全靠炮力,且又靠船力。昔日广东俞将军咨皋,收复澎湖之战,便慨然长叹曰,大船胜小船,船多胜船少,炮多胜炮少。船快胜船慢。”
“我军虽是有大小船只数百艘,荷兰红毛逆夷本部船只不过十余艘,加之附逆之刘老香部盗匪数十艘,亦不过不足百艘,我军船只数量,远胜逆夷。”
“本抚就是有鉴于此,这才在福建沿海征集船只,为的便是一战而剿灭此贼。”听到素来以海战见长的郑芝龙说的与自己的方略相吻合,不由得邹大人捻着短须颇为自得。
“大人切莫高兴,我军船数量虽多,然船帆之数量、炮之数量,单船相比较,却远不如荷兰人之夹板船!荷兰人之东印度公司船只,长约十余丈,有各类火炮数十门之多,在海上行驶,疾若奔马,速逾风雷,一船之炮发,当可开山裂石之威!”
“另据细作探报,荷兰逆夷舰队中,另有所谓盖伦船。此船较之东印度船更甚!据报桅杆至三四桅之多!前面两桅挂横帆,后两桅挂三角帆,船之长大、船速之快,更是远胜于东印度船!因其风帆多,船速快,利于抢占上风位置,便于发起攻击,其船多,船快,炮多,炮狠,皆远胜于我!”
听得自己的得意方略被眼前这个招安的海盗头子贬得一钱不值,不由得邹大人内心一阵不悦。但是,自家事情自家知,此战如果要想获胜,非倚仗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不可!
“我欲委派飞黄将军为此战前锋,以高应岳为左翼,张永产为右翼,王尚忠为游兵,不知将军可否?”
邹大人将这个前锋的任命抛了出来,丢到了郑芝龙面前。你不是说这说那,标榜自己是内行吗?好!我就让你这个内行去打前锋!让你的士卒和船只去消耗荷兰人的炮火!
“蒲你阿母!拿老子当宋江不成?!”郑芝龙在心里骂了一句,但是,依旧是下跪磕头谢过巡抚大人的栽培。
“熊督曾经多次在学生面前称赞飞黄将军乃忠义之士,今日一见,果然熊督没有说错!”
见邹大人称赞自己,郑芝龙便假意将对方的毒酒当成人参汤喝下去。
“海上作战,我军船炮皆不如人,唯有纵火跳帮肉搏之法,可扬我之长避我之短。大人既然有命芝龙为前锋之意,可否将此次征集之船只交由芝龙统一调配指挥?”
“另外,海上搏命,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望大人定下赏格,补齐欠饷,也好让士卒用命,以激励军心士气。”
这样的要求提的冠冕堂皇,说的入情入理,明明知道郑芝龙是在乘机勒索钱财,扩充实力和影响,但却让邹维琏一时找不出可以驳斥他的理由。
“船只自然可以拨归飞黄将军麾下,正所谓宝剑赠英雄嘛!这些船只到了飞黄将军手中,定可以大展神威,灭逆夷于海上。只是发布犒赏之事,眼下府库空虚,又要备战,添加器械火药,处处都要用钱,恐怕难以筹备重赏。不知飞黄将军有什么打算?”
“属下以为,凡参战者不拘何职,各部每兵给银二元,若战事延长,额外增给五元。每只火船16人,若烧了荷兰船,给银二百两(16人分),若有斩获红毛逆夷首级者,一个荷兰人头给银五十两。”
“嘶!”听到郑芝龙这样的赏格,不由得巡抚大人捻断了自己的几个胡子,疼的只管一个劲的倒吸冷气。
“飞黄,你却不知,如今府库之空虚,到了何等难以维持之地步啊!如此之赏格,便是朝中一品大员之年俸禄,也是只有一百二十两啊!”
“大人!不劳大人费心,别人的部下飞黄不敢说,但是,飞黄所部之赏银,完全由飞黄家财自备!”
“好!好!好!将军如此拳拳忠心,堪昭日月啊!学生定当专本题奏,此战之后,保举将军为福建水师副将,节制全省水师!”
两个老狐狸完成了讨价还价之后,相视一笑,芝龙叩头告退,转回厦门整治船只备战不提。
10月15日,福建巡抚邹维琏祭天祭旗,誓师出战。
料罗湾大战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