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林嘉既让我担心,也让我放不下。
“顾岚。”
我把三明治捏在手里,迟迟没有咬下一口。
顾岚奇怪地看向我,狐疑地投来打量的目光。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几番欲言又止,不知从何开口。
“出什麽事了?”
我没想到还是他先开口,心里不禁叹气,皱眉说:“刚才林嘉的同学打电话过来说……”
我顿了顿,尽量让语气平静下来,却仍然掩不住声音中的担忧。
“他扭伤了脚又不肯好好休息,小家夥犯倔了。”
话音刚落,顾岚的表情顿时僵硬,时间仿佛停止一样,彼此之间悄然无声,连呼吸都变得如此清晰。
最终,先清醒过来的仍然是我,想到林嘉,想到他的脚伤,我脱口而出地说:“顾岚,我现在过去看看他,只要他没事就回来。我会改签下午的飞机,你先坐这班飞机过去,然後我们在酒店碰面。”
顾岚英文不好又没有出过国,我当然不放心他一个人找酒店,於是便说:“我有个老同学在新加坡定居,我会叫他来接你,然後带你到酒店。你放心,最迟晚上我就能到了。”
我以为顾岚会坚持和我一起走,我以为需要花费不少口舌劝他先行,没想到他突然笑了,只是眉宇间的失落令我揪心。
“我们的旅行没有取消吧?”
我不禁一愣,立刻握住他的手,回答说:“没有,不管怎麽样我都会赶过来,顾岚……”
我的话未说完,顾岚轻笑出声,缓缓地说:“那就好。”
他低头看向放在大腿上的两只手,却始终没有反手握住我。他就像没有力气一样,软绵绵地任由我将他握紧,再抬头时,连笑容都好似有气无力一般,眼中尽是疲惫之色。
我不禁担忧,轻轻地叫他:“顾岚。”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很努力地朝我笑起来,只是难掩神情中的苦涩。我刻意不敢看他,生怕会一时心软,冲动地拉他坐上飞机,只能遮掩地笑了笑,安抚他说:“我不是帮你开通了国际漫游吗?我教你怎麽打他的电话,还有,等会儿你登机前……”
我巨细靡遗地交代了一堆东西,怎麽过安检,怎麽取行李,怎麽过海关。我怕他和我朋友联系不上,又把号码存在他的手机里,叫他下了飞机就和他联系。
我说了很多,自然是说了很久,过了一会儿,倒是顾岚先开口,提醒我说:“你再不走的话就连下午的飞机都赶不上了。”
我不禁一愣,诧异地看向他,见他脸色并无怒意,这才放下了心。
我把顾岚送至登机口,又再三保证会尽快改签赶到新加坡,这才急匆匆地离开。而我一路从奔出机场,脑中浮现的只有一个画面而已,那就是顾岚站在登机口,面无表情地听我罗嗦的叮嘱。直到我与他告别,他的眼眸微颤,欲言又止地望向我,眼睛里好像蒙上了一层雾气,饱含深情的眼神令我感到不真切,仿佛除了爱意和眷恋以外,还有很多令我一时琢磨不清的东西。
可是,当我坐上出租车後,我已经无暇去想顾岚的事情,光是小家夥的脚伤就令我担心不已,更不要说让我又气又惊的倔强。虽然蒋永铭说林嘉的扭伤已经好多了,但我不知道他今天这麽摔一跤後会怎麽样。还有他隐瞒不说脚伤的事,也够让我狠狠教训他一顿。
我一路催司机开快点,终於赶在中午前到了军训基地。我打林嘉的电话,接电话的人是蒋永铭,原来这小子怕联系不上我,不肯把电话还给林嘉,为此两人第一次怄气,冷眼相对了一早上。
这时候军训的学生都在操场,宿舍只有林嘉和蒋永铭两个人。林嘉坐在床上,後背拿了枕头垫著,蒋永铭大大咧咧地坐在窗边的桌上,看到我就礼貌地打招呼,说:“赵叔叔,你总算来了。”
说完,他笑嘻嘻地看向林嘉,幸灾乐祸地说:“看你这表情!知道怕了吧?和老师他们闹的时候怎麽不知道怕?”
林嘉脸上一红,急忙否认:“我没闹!”
蒋永铭一副告状的模样,凑到我面前说:“赵叔叔,他是没闹,也没和老师他们吵,可是连冷血的教官的拿他没办法了!让他在旁边待著,他说他的脚已经没事了。让他在宿舍休息,他偷偷溜出来找我们,教官都奇怪没见过这麽爱军训的学生,换了别人早高高兴兴地请假回家了。”
林嘉满脸通红地看向我,又是生气又是害怕。我知道他气的是蒋永铭向我告状,怕的是我会生气又教训他。
蒋永铭很聪明,见我不说话,便借口说归队训练,一溜烟地离开了宿舍。而我刚把门关上,回头就看到林嘉一脸胆怯地望向我,嘴唇紧抿,表情紧张,好像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一样。
然而,我还没有开口,林嘉突然想起什麽,脸上的表情略微松动,奇怪地问我:“叔叔,你不是今天早上的飞机吗,为什麽会……”
他惊叫一声,顿时露出茫然的神情,诧异地问我:“你怎麽没去新加坡?”
我缓缓走进林嘉,无奈地笑说:“我在机场接到蒋永铭的电话,他说你不但扭伤了脚,还倔强地不肯休息,你让我怎麽上飞机?”
林嘉深深地望向我,从最初的不可置信到浓浓的愧疚。他低下头,双手紧紧握住被子,白嫩的耳朵又红又热。
“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他的声音轻若蚊声,更不敢与我对视。而我始终没有作声,只是站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