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一开始就想死,在苏瑾琰动手前就已经服下毒药。”
低语带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似是惋惜,又像遗憾。
时过境迁,再谈起昔日纠纷恩怨时二人都少了许多感情用事,眼睛也看得比先前清明,有关易宸暄的善恶对错,另一种猜测慢慢形成。
又是一段寂静无声,易宸璟唤了一声,知道白绮歌同样还没睡才继续道:“父皇对五皇兄一直很严格,我和其他兄弟都认为那是父皇对他寄予更多期望的结果,没想到在五皇兄心里,那竟是父皇不宠爱他的证明。其实小时候我很羡慕他,每当有祭典时父皇都会带他一起去,那是连大皇兄都没有的殊荣,当初要是能回头想想父皇的一片苦心,也许他就不会走上歧路了。”
“那皇上呢?对他好是出于愧疚?希望能弥补逼死荣太子的罪过?”对于遥国皇室那些秘密,白绮歌仍是十分迷茫。
“不,父皇是真的很青睐他。绮歌,你知道么,偶大将军跟我说过,五皇兄是荣太子唯一的儿子——至少当时是这样,如果荣太子当了皇帝,他理所当然是太子,所以他才偏执地认为这片江山应该是他的。大概父皇也是这么认为的吧,所以北征时就有打算让五皇兄继位,而那时大皇兄还是太子,尚无人知道太子之位即将易主。”
偶遂良是遥皇心腹,他说的话自然不会有假。白绮歌想了半天,突然开口轻道:“如果不是嫉妒心作祟与你争斗,易宸暄倒不失为太子的好人选。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易宸暄的能力不逊于你,这也是他能得皇上喜爱器重的原因之一吧?只可惜他不肯相信任何人,看不见皇上对他的好,一早就走上了错误道路,耽误了一生,也葬送了大好前程。”
“什么叫我不爱听的话?”易宸璟低笑,手指轻轻刮过白绮歌鼻尖,“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小心眼儿么?”
“我眼里的都是事实,论起小气,谁还能胜你一筹?”
“我就是小气了,怎么样?社稷江山是我的,我不会拱手送人;你是我的,我也不会让别人染指分毫。”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话让白绮歌一阵动容,忽而想到什么,黑暗里白皙面庞又失去血色。
今后不能染指她分毫的人,是他。
屋外夜色静谧,雪落无声,这一刻安宁珍贵无比,让白绮歌不想说出残忍事实。再拖拖吧,等到退无可退时再告诉他,多一刹那的欢喜也好,总不愿看他伤心难过。
耳边鼻息温热,抚过脸颊、脖颈的指尖蜜意轻怜,沿着微凉皮肤柔软线条向下滑去。
衣衫半解时白绮歌主动碰触了那双唇瓣,一如既往地充满温柔,小心翼翼,辗转着,吻去她眼角一抹湿润。
“怎么哭了?”
“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易宸璟宠溺轻笑,扯过锦衾将两个人包裹在一起,全然忘了她现在的身份——白家三小姐,而非大遥太子妃。在他心里,白绮歌从来都是他的,这点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任岁月流转,时光殇逝,唯有彼此唯一的感情不可更改,恋恋姻缘,绝非一纸休书就能断绝。
怀里瘦削身子似乎僵硬了一下,而后胸口一点冰凉,是白绮歌手掌,微带颤抖。
“宸璟……我想要孩子,我们的孩子。”
那句话如同魔咒,转瞬让浑身僵硬的人变成了易宸璟,借着透窗而过的微弱光线看去,身下那双眼执着而饱含期待。
他知道,这个愿望,永远不会实现。
没有任何回答,只有衣袂窸窣、缠绵长吻,炽热身躯交缠,却都带着不愿对方知道的绝望秘密。
夜太黑,眼眸太痴凝,以至于易宸璟丝毫没有发现,一颗小小药丸被白绮歌悄悄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