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坐的柏人令、柏人尉眼见荀贞这等视财如土、视人为宝的大气,不禁为之心折。
席末的何仪、蔡迁一个受过荀贞的救命之恩,一个被荀贞两次俘获而皆释之不杀,本来就对荀贞充满感激,此时见同为降将的李骧受荀贞这等信爱和器重,更是坚定了对荀贞的效忠。
有因为这一幕而动了“以后要与李骧多加来往”念头的人,也有因为这一幕而更厌恨李骧的。
厌恨李骧的不是别人,正是江禽。江禽身为西乡旧人,一向轻视李骧,视其为降虏,李骧多受辱,去年击左须一战,两人又起了冲突,彼此更是不和,而今见荀贞赠宝剑给李骧,江禽暗自想道:“贼兵降虏也配得荀君佩剑?我早晚就收拾整治他!”
荀贞端酒赠剑给李骧是筵席上的一个小小插曲,插曲过后,诸人重开怀饮酒。
饮至深夜,快散席时,堂外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个值夜的县吏进来,贴在柏人令的耳边低声轻语。柏人令神色一变。
荀贞笑问道:“何事也?”
柏人令恭谨答道:“外边来了个州府的信使,说是有檄令送呈中尉。”
“噢?……请他进来。”
州府的信使来入堂上,只见他鬓角散乱,尘土满面,显是连夜赶路,刚到柏人。他把王芬的檄令呈给荀贞。
荀贞展开观瞧,笑意渐渐不见,脸色沉了下去。
荀攸问道:“怎么了?”
“褚飞燕围攻常山郡治元氏,方伯令我等火速驰援。”
荀攸哑然。
褚飞燕才回常山没有多少天就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荀贞沉下心,仔细想来,却也能理解他。
自从接替张牛角、成为了贼兵联军的第二任主帅之后,褚飞燕可以说是事事不顺,先是不能为张牛角报仇,不得不撤围瘿陶、退入杨氏,接着,“在杨氏打一场胜仗”的盘算又落空,被荀贞逼回了常山,而在退回到常山郡后不久,——前几天荀贞接到了一份军报,军报上说贼渠帅杨凤以“褚飞燕不能为张牛角报仇、接连丧地兵败”为借口,拉拢了几个贼渠帅,与褚飞燕分道扬镳,回中山去了。事事不顺,内部不稳,褚飞燕现在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而且这场胜利还不能是小胜,还必须是大胜。
只有大胜才能聚拢军心,才能稳住士气。
而如果想要一场大胜,摆在褚飞燕面前的选择不多,只有两个:打下高邑或者打下元氏。
高邑是州治,元氏是常山郡的郡治,只要把这两个地方打下其一,就能重振声势。
相比而言之,打高邑的风险太大,高邑的驻兵比元氏多,并且离巨鹿、赵郡不远,高邑是州治,刺史在焉,仗一开打,巨鹿的郭典和赵郡的荀贞必会前去驰援,这是褚飞燕不想看到的。
排除了高邑,就只有元氏了。
元氏驻兵少,离巨鹿、赵郡远,且不是州治,只是常山一郡的郡治,打起来风险小得多,更有把握。
只是对他来说虽更有把握,对荀贞而言却是为难了。
在筵席上,荀贞没有多说此事,待筵席罢了,回到营中,他用冷水敷了敷面,祛除了酒意,与荀攸细议王芬的檄令。
“公达,对方伯的这道檄令你怎么看?”
“驰援元氏,有利有弊。”
“利为何?”
“贼兵内部分裂,褚飞燕的实力大为削弱,这是对我部有利的地方。”
“弊呢?”
“常山不同於巨鹿,常山大部都已陷入褚飞燕之手,我部如深入常山,恐会四面受敌。”
“也就是说,我部如果驰援元氏,胜负各占五成。”
“然也。”
如果是事关生死,别说五成的把握,便是一成的把握荀贞也要试上一试,可现在,莫说五成把握,就是十成把握他也不想入常山。
为何?
褚飞燕早晚会向汉室请降,有何必要去与褚飞燕硬拼?在之前的巨鹿一战中,他就千方百计地在避免与褚飞燕正面交战,好容易在没有损失的情况下收复了巨鹿,赚得了军功,再去常山与褚飞燕打硬仗?还是算了吧。王芬不心疼他的部曲,他心疼。
他心中想道:“褚飞燕围攻元氏应是为了凝聚军心、稳固他黑山主帅的位置,等他把自身在联军中的主帅地位稳固住之后,也许用不了太久他就会向朝廷请降了。……,只是,我虽然知道他将会请降,王芬却不知道,而又不能将此事对王芬明言,却是该如何是好?”
去常山,不愿;王芬的军令,不能违背。
又一个两难之局。
荀贞心道:“总不能再用望气卜筮之说糊弄王芬。”
他坦言对荀攸说道:“公达,五五之数太过危险,方伯此令,我不愿从之,卿可有良谋?”
荀攸早料到荀贞不愿驰援元氏了,老实说,他也不愿,荀贞辛辛苦苦就拉出了这么五千步骑,有此五千步骑在,赵郡可保无恙,万一折在常山,赵郡可也就难保了,他说道:“要想不从令,只能如上次一样说服方伯改变主意。”
“该用何辞说服?”
“可用唇亡齿寒之辞说之。”
荀贞是当局者迷,被荀攸一语点破,抚额笑道:“是也!我却怎么没想到。”
所谓唇亡齿寒,不是说元氏与高邑唇亡齿寒,而是说赵郡与高邑唇亡齿寒。
高邑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