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的家长又是宴请段聪,又是来段聪家拜访,这不能不引起荀贞的警觉。
可虽有警觉,话说回来,荀贞对此却也是无可奈何。段聪是阉宦子侄,他不能主动去与段聪交往,有段为段聪的后台,他也不能无缘无故地去动段聪。
他沉吟多时,叹了口气,心道:“想要做些实事儿就这么难么?”
这世上最难的就是做实事,尤其是在积弊已久的情况下,想做实事就得动真格的,而动真格的势必就会影响到某些人或集团的利益,影响到这些人或集团的利益,他们就会给你找事儿。
荀贞从出仕以来,到现在好几年了,做过一些实事,也经历过挫折,对做实事之难其实是早就清楚了。他方才这一叹,实际上并非是在叹做事之难,越难才越有成就感,他叹的是杨家不长眼色。黑山军就将要起来了,你杨家却还来找事儿,这不是添乱么?
邯郸荣以为荀贞是在担忧杨家和段聪可能会勾连到一块儿与他作对,扭脸朝正在登车的杨家家长瞥了眼,转回头,慨然说道:“杨氏虽号为我邯郸的大姓强宗,不过是族中有些田地、庄里养了些奴客罢了,既非名族,又非世代簪缨,所倚仗者无非几个郡吏。中尉何需为此一杨氏烦忧?待行县归来,中尉若是允可,且看荣的手段,怎么收拾他家!”
宣康说道:“杨家好对付,可郎中令若是?”
“便如恶土长腐木,没了杨家从中作祟,便也就没有了腐木。”
段聪是外地人,杨家是本地人,且荀贞来后,段聪对荀贞是很热情的,没了杨家从中搅合,段聪也就不是问题了。
荀贞一笑,说道:“杨氏乃国都大姓,我来赵国为吏,正要借助诸姓之力,……。”他顿了顿,顾视邯郸荣,笑道,“岂可无故生事,‘收拾’杨氏?公宰,这话不可再说了,如传出去,恐会令国中士绅、强宗误会我啊!”
邯郸荣心领神会,心道:“无故‘收拾’自是不行,‘有故’不就行了么?”却也不再多话,点头称是应诺。
他们说话这功夫,杨家的家长已与送他出来的那个郎中辞别,坐入车内,御夫打马转向,驶上街道,很快越过了荀贞等人,出了城去。
荀贞等目送这辎车远去。
见驾车的红马雄俊矫健,荀贞不觉又叹了口气,又一次赞道:“真好马也!”
随人流出到城外,凉风拂面,极是惬意。右望远山连绵,近处田野杂木,荀贞带头,诸人翻身上马,沿官道向北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