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泓墨声音暗哑低沉,将事情的原委缓缓道来。
王青素并非待选入宫,也不是被宣召入宫,她是罪人之女,因为父亲获罪,受牵累被充入宫中做宫女,分派的是侍奉御花园花草的事情,她虽然遭逢大变,却是随遇而安,再加上本就喜爱花草,因此做事十分尽心,只等着年纪到了被放出宫。
然而,某次为了给各宫送时令鲜花,她乘舟采摘荷花,却不巧被信步至此的皇帝撞到,当时碧莲接天,荷花映日,青叶红花中掩映着的娇颜,立时惊艳了帝王的眼,临幸了她,封为采女。
皇帝临幸宫女,原本寻常,但王青素的容貌实在太过明艳惊世,从采女到御女,再到才人,美人。她本是罪人之女,能到这种地步已经令人侧目,而在这时候,更生下了九皇子宇泓墨,终于引起了宫中嫔妃的妒恨忌惮,趁着她生产坐月子的时候,买通了她的贴身宫女,在她的饮食中下毒,毁掉了她原本绝色的美貌。
王美人本是罪人之女,没有家族支撑,她又秉性柔弱,没有心机手段,唯一的凭借就是美貌。容貌被毁后,自然而然地被冷落,再加上被人一连串的设计陷害,终于彻底失宠,门庭冷落,连宫殿都被搬到了偏院冷寂的地方,终于湮灭在深宫之中,寂然无声。
听着宇泓墨的讲述,想到柳贵妃说的话,再想到赵婕妤遇害时,六殿下宇泓瀚的处境,对于宇泓墨的处境,裴元歌也能够想想一二。失宠无依的嫔妃,年幼的皇子,在皇宫那种攀高踩低的地方,还不是任人作践,处处欺凌?尤其王美人罪女出身,骤然得宠,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妒恨,恐怕情形更为艰难。
宇泓墨那时候小小孩童,恐怕也跟着受了许多苦难吧?
看到裴元歌柔软抚慰的目光,宇泓墨便知道她心中所想,浅浅一笑,握紧了她的手,道:“其实,也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艰难。娘亲是个随遇而安,性情柔和的人,并没有因为骤起骤落而有太大的心理落差,而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我的身上。虽然那时候我年纪小,记不太清楚细节,可是,每次想起那时候的情形,我都会觉得很幸福。只可惜,好景不长,随着我年纪慢慢长大,终究还是又引起了那些人的忌惮。”
裴元歌心念微动,忽然道:“是皇后和叶氏?”
“嗯!”宇泓墨点点头,潋滟的眸中透着深刻的恨意,“当时的皇子只有宇泓哲,六皇兄和我。六皇兄从出生开始就体弱,太医都说他活不久,我就成了皇后的眼中钉。即使娘已经彻底失宠,她仍然不放心。于是,我和娘所在的宫殿各种事端层出不穷,尤其是食物和茶水,各种相克的食物,还有夹竹桃之类容易被认为是意外的毒药铺天盖地。若非娘亲先前侍弄花草,对这些有所了解,只怕我和娘早就意外身亡了。那段,我和娘身边没有一个能相信的人,所有的饮食都小心小心再小心,即使这样,还是偶尔会有错漏。”
宇泓墨记得,那次,他着凉发烧,烧得迷迷糊糊的,朦胧间看到娘亲坐在窗前,唱着常常哄他的歌谣,端着汤匙要喂他喝药。他想着是娘亲,定然不会有问题,谁知道才喝了两口,便隐约看到有人冲进来,将娘亲推到在一旁,把所有的汤碗砸得粉碎,然后抱着他痛哭。
他只觉得脑海中一阵昏聩,就又昏了过去。
而等到他醒过来,才知道那是伺候娘亲的宫女,偷偷穿了娘亲的衣裳,梳了娘亲的发饰,想趁他生病神智不轻的时候,喂他喝下发热的药材,事后伪装成因病过世。好在娘亲及时察觉不对,冲了进来,拦阻了那宫女的毒计,即便如此,喝了两口汤药的他仍然大病一场,高烧持续了三天三夜,几乎烧坏了脑袋。
那件事在宇泓墨小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养成了习惯,发烧没有神智时,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也不喝任何人的汤药,即使是王美人喂他的汤药也不喝。因为他记得,任何靠近他的人都不能相信,即使是娘亲也不能,因为神志不清的时候,他的眼睛也会欺骗他,耳朵也会欺骗他,什么都可能是假的!
正因为是从这样的荆棘丛中长出来的,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皇宫的凶险和可怕。
也正因为如此,最开始的时候,尽管察觉到自己喜欢裴元歌,宇泓墨仍然按耐着,没有会搅和裴府和寿昌伯府的婚事,就是不想因为自己的私欲,而把元歌卷入这样可怕的漩涡之中,让她跟他一起经历这种提心吊胆,没有一刻能够安心放松。他所经历过的苦难,绝不想再让元歌经历!
“那时候,皇后跟柳贵妃斗得正厉害,皇后有宇泓哲傍身,而柳贵妃却膝下无子,难免弱了一筹。结果在这个时候,正赶上我那场高烧,让父皇和柳贵妃想起我来。于是,父皇一道圣旨,我就被人抱到长春宫,认柳贵妃为母妃。用皇后的话来说就是,我这场病病得真是时候,因祸得福!”宇泓墨淡淡说着,忽然轻笑出声,眼眸中却充满了讥讽和嘲弄。
裴元歌心中难免涌起了一股愤怒。
被冷落了五年,被魔女当道:不良太子妃全文阅读皇后派人肆意谋害,在生死边缘挣扎徘徊,皇帝何曾想起这个儿子?又何曾尽过一丁点做父亲的责任?结果宇泓墨高烧病重,终于让皇帝记起还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