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宏铖抱着他的手臂一僵,随后笑道:“国士报之,你现在就来报朕的知遇之恩吧。墨存,这么久了,难道你都不想么?”
他一面说,一面凑过脸来,眼见着亲吻就要落下,萧墨存大骇,厉声道:“皇上,这就是您的御臣之道?墨存为了您呕心沥血,您就这么对臣么?”
皇帝呆了呆,缓缓松了手,直看着萧墨存那张颠倒众生的脸,眼睛里闪烁着深邃复杂的光。萧墨存一被解开禁锢,立即退后一大步,胸膛起伏着,挺直了脊梁与皇帝对视。良久,皇帝忽然嘴角轻翘,轻轻笑了起来,边笑边说:“国士待之,必报之以国士,小墨存,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来日,莫要让朕失望才是。”
萧墨存暗地里松了口气,知道今天危机已过,忙顺势作揖道:“陛下,臣尽力而为。”
“好。”皇帝眼睛里闪闪发光,转身在椅子上坐下,道:“过来,将你才刚说的土地变法,一五一十,重新给朕说说。”
“臣遵旨。”萧墨存低头领命。
这一说,直说了一个多时辰。皇帝细细询问了萧墨存,谈到最后,话题俨然围绕所谓的土地改革,到底涉及哪些方面,具体要做些什么,夹杂在朝廷百官与地方豪强错综复杂的政治网络中,这个土地改革,如果实行,到底会损害哪些人的利益,激起怎样的矛盾和斗争。
两人谈到后来,皇帝已经脸色严峻,看着萧墨存道:“这些话,都是你自己想的?”
“当然是。”萧墨存低头答道。
“是么?要不是你这么多天,深居宫中,朕真想看看,到底你收了刘丞相那清流一派什么好处。”
“陛下,”萧墨存吓了一跳,忙抬头道:“臣并没有……”
“知道,刘昌敏那老匹夫只知道指使他的傻学生们嚷嚷什么强收豪强劣绅手中的土地,要他想出这么细致的东西,不可能。”皇帝看着他,缓缓地道:“但是,这话你从此不要再提,豪强劣绅,个个盘根错杂,与朝中权贵关系匪浅,真要都连根拔起的话,朕这龙椅,恐怕也别想坐了。”
“陛下……”
“你想说,这就是你所说的变革风险?呵呵,小墨存,你到底还只是朕的小墨存啊。”皇帝低笑了起来,眼光湛湛地看着他,站了起来道:“土地一事,不要再议了,朕自有主张。”
萧墨存还待说什么,却想起,自己对这朝中的权力关系,本就似懂非懂,况且历朝历代,土地均是立国根本,争夺斗争得相当激烈。自己所生活的时代,原本也是建立了数千年的历史积累上。人永远不可能超越他所处的时代办事,自己此刻能做的,也不过是提个醒,说出一种可能性罢了。
念及此处,他不禁幽幽叹了口气,正出神间,皇帝缓缓将他拉入怀中。萧墨存一惊,正待挣扎,却听见皇帝的声音温和响起:“有些事,不让你做,是朕的私心,可也是为了你好,明白吗?往日里你为非作歹,为何无人阻拦?一是朕的恩宠在那;二个,却是因为你无权无势,小打小闹,做出来的事都不具威胁。一旦你真的搅活进朝堂那些事,朕怕,一个不小心,连朕也护不住你。”
萧墨存没有作声,难得乖巧地呆在皇帝怀里,心底一片无力之感。确实,自己凭借一个现代人的知识,在古代实打实的权力斗争中,其实并没有太大作用,反倒有可能惹来不必要的危险和麻烦。他如此一想,这几个月来筹备“尚书处”的雄心壮志,倒冲淡了一大半。
等到皇帝终于心满意足,肯放萧墨存回去时,萧墨存已觉一阵头晕,迈开的脚步都是虚弱发软的。他在心底苦笑了一下,连着好些天没好好吃饭,这怕是低血糖了。但在皇帝面前,他勉力支撑,一心想着决不能倒在这人面前,实在太过危险。等到拐出抱厦,走出月d门,萧墨存才松了口气,风吹过身体一阵冰凉,却原来不知何时,竟然流了满身的汗。
眼前的景物有些飘摇,萧墨存赶忙扶住边上一株遒劲松树的枝干。他喘了喘气,却听到旁边一个人翁声翁气地问:“你,你没事吧?”
萧墨存望过去,却原来是领他出来的一名蓝带侍卫,遂淡淡笑了笑,道:“我没事。这位大人,你请回去吧,这差事,出了月d门就算完了的。”
那人却并不离去,只出神地看着自己,萧墨存抬起头,只觉这人面目平凡,一双眼睛却格外清亮,眼神犹如刀刃般,闪着锐利的光芒。萧墨存一与他视线相对,忽然觉得心里莫名一跳,忙垂下眼睑,道:“大人,你请回吧。”
“果然,你没有认出我。”那人忽然换了声调道。
“你,你是……”萧墨存眯着眼,努力在脑海里搜寻一番,仍然无法确认是否见过此人。他仔细打量那个人,太过平凡的相貌,属于过目即忘的那种,即便当着面,你仍会觉得此人面目毫无特征,说不清是圆脸还是尖脸。只是一双眼睛,实在非常锐利,犹如食r动物般晶亮凶猛,等等,这样的眼睛,却又似乎在哪里见过。
萧墨存脑海里掠过一丝模糊的影子,还来不及想明白,那人却突然伸手,闪电般地扣住了他的脉门,低声笑道:“晋阳公子,你我之间,似乎还有些事未了吧?”
萧墨存垂下长长的睫毛,低头看着自己被擒住的手腕,道:“是么?我怎么不记得,和你有什么事未了?”
那人扣住他手腕的五根手指,猛然如铁圈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