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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纪结束所有工作时,已将近凌晨一点了。不过,这不是因为有患者病情突然恶化或是有紧急手术,和西园一起返回医院的她,必须处理一大堆繁重的事务x工作。
这是因为发烟筒s动让患者惊慌不已,陆续有患者提出希望转院或暂时出院的要求。平常医院在这个时段并不受理这一类申请,但若予以拒绝,万一真的发生爆炸事件而有人受害,医院便无法卸责。于是,作为临时应变措施,院方决定在事件解决之前,二十四小时开放受理。
处理转院时,必须安排能接手的医院。即使是出院,也因为病患几乎还没痊愈,必须先详细讨论今后的治疗方案。无论是转院还是出院,从填写病历开始,有种种流程需要处理,光是填写出院的摘要,如确认诊断病名、并发症、手术名、抄录住院经历等等,时间便飞也似的过去了。
当夕纪把这些处理完毕,回到办公室时,元宫正一脸疲惫地喝着即溶咖啡。他抬眼看到夕纪,低声对她说“辛苦了”。
“您辛苦了。”夕纪也用自己的马克杯泡起咖啡。
“弄好了吗?”
“告一段落了。元宫医师那边呢?”
“算是,不过传票类的工作丢给护士们了。”他按按肩膀,转动脖子。“真要命,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刚开始收到恐吓信时,患者们好像都以为是一场恶作剧。”
“现在出现炸弹啦。”说完,元宫又改口。“不对,是发烟筒。不过,发生这种事,肯定谁都会害怕,老实说我也是,心都定不下来。”
夕纪默默地往马克杯里倒热水,其实她也有同感。
“我猜错了。”
“猜错?”
“我之前一直以为是恶作剧。当然,现在还是有那种可能x,不过至少情况已经跟只收到恐吓信的时候不一样了。我真是小看了犯人。”
夕纪在元宫对面坐下。“就连警方,好像也很多人这么想。”
“听说,明天就要撤掉垃圾筒了,也会增设监视录影机。还有,到处都会派警察站岗,气氛会变得很森严。警方一定也很担心,因为你一发现恐吓信,医院就报警了,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警方也脱不了责任。”
夕纪想起七尾。打从一开始,他便表示不认为这是单纯的恶作剧,现在他又怎么想呢?
夕纪喝着咖啡,看到沙发上的包包。那是西园的东西。“教授还在吗?”
“正在跟警察和事务局的人开会,好像是明天起施行的方针还搞不定。”
“这是指……”
“简单来说,就是讨论诊疗业务该怎么办。警方会希望医院暂停业务,这当然行不通,住院患者还是很多,医院必须正常运作,而且已预约的患者,一定也有人明天照常上门吧。可是,要接收多少名额就很难决定了。”
“比如拒收初诊的患者?”
“我想这么做很恰当,因为我们无法预测犯人会怎么混进来。总不能像东京巨蛋那样,派人检查民众的随身物品吧。”
原来还能这么做啊,夕纪心里再度产生危机感。仔细想想,不止这一次,之前收到恐吓信的时候,犯人一定也乔装成患者接近医院。
夕纪心想,若照平常的做法,毫无限制地开放,那么从明天起,就连经过候诊室也难免会以怀疑的眼光审视患者。
“你今晚本来是跟教授吃饭吧。”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夕纪吃惊地看着指导医师。他微微一笑:“教授已经把他和你母亲的事告诉我了。别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您之前就知道了吗?”
“从知道你要来这里的时候。要装作不知道是有点麻烦,不过我能理解教授的说法,他不想招致不必要的误会。”
“那么,为什么现在还……”
“你的研修快结束了。结束之前,还有一场大手术吧,岛原先生的手术。你应该会以助手的身份参加。在那之前,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
“以后,如果要和你共事,就算你是教授的女儿,我对你的态度也不会改变。你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医师,连半吊子都还算不上。该盯你的地方我会盯,该夸奖的时候我不会吝啬。”
“当然,请您务必这么做。”
“西园教授也表示会以同样的态度对待你。就我所见,教授的话不假。但是,问题在于你。”
夕纪抬起头,眼前就是元宫认真的目光。“母亲再婚,这种经验我没有,所以这么讲可能很不负责任,但是,你已经是成年人了,是不是该给他们一点空间呢?”
“您的意思是?”
“我是说,你应该分清楚你是你,你母亲是你母亲。”
“我分得很清楚啊。”
“是吗?看你这个样子,我实在不这么认为。你看教授的眼神,还是有点不自然,有点勉强。你这样是当不了助手的。”
夕纪垂下视线,咽下转凉的咖啡。
“你反对他们结婚吗?”
“没有啊,我不反对……”夕纪摇摇头。“只是有点……介意。”
“就这样吗?”元宫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您认为还有其他原因吗?”
“这样就好。我只是觉得,如果你心里有什么疙瘩,希望在手术前除掉。手术中的团队合作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夕纪低头行了一礼。
她心里有疙瘩是事实,但原因是元宫想象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