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收发室老头儿告诉小约乃乃,正向校门口走来的年轻女人就是小约的班主任时,她的心里又亮起几分希望的光。
“我是尹约的乃乃,你好。”乃乃对老师说。
“你好哇。”老师热情地跟乃乃握手,“小约怎么样?”老师又问。
“小约没来上学么?”乃乃的心凉了。
“好几天了,她说跟你们一起回老家奔丧去。”老师见乃乃没说话,也觉得事情不妙,“她还交给我一张假条。”
乃乃缓缓地朝地上坐下去,仿佛她的腿再也没有力气支撑她的身体。老师急忙去搀扶老人,乃乃这时哭出了声。
老师扶着小约乃乃回到办公室,立刻打电话给王一,没人接。第二个电话打到尹初石报社,值班记者说好几天没看见尹初石了。乃乃问是不是出差了,对方说也许吧。
“他没有传呼么?”老师问。
“从前有。”乃乃终于平静下来,因为她发现眼下这么紧急的关头,她只有依靠自己去对付一切,这对父母都不在。她第一次认真地对儿子儿媳产生怨愤。
“我还是回家等一等。”乃乃对老师说。
“前几天她一直都回家了么?”老师问。
“跟上学一样离开,晚上按时回来。”乃乃说完起身告辞。
珍妮将一个在医科大学学中医的同乡送到外办的门口,简单聊了几句告别时人们常说的话,便返回大厅。她在取邮件时,值班室的电话响了。她看一眼敞着门但没人的值班室,走进去拿起了电话。
“请问这是外办么?”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珍妮尽量将自己的汉语说清楚。
“有一个叫王一的教汉语的女老师,她现在在么?”对方听出珍妮的外国口音,于是也c起了可能是人们出于下意识专对外国人说的那种汉语。
“我认识王一老师,出事了么?”珍妮只听懂了王一的名字。
“她的女儿丢了。”
“丢了?”珍妮又强调一遍。
“对,丢了,不见了。”
珍妮脑袋里轰地响了一下。
“麻烦你,如果看见王一老师,请马上告诉她回她婆婆家,行吗?”
“好的。”珍妮放下电话,急忙奔上楼梯去换衣服。她觉得应该亲自去一趟,也许王一此时需要帮助。
当珍妮重新出现在王一面前时,她迟疑了一下,不忍心马上将这个消息告诉王一,她的脸色苍白,烫伤的脚像一件多余的东西支在沙发的扶手上。但她还是将坏消息告诉了王一。
王一看着珍妮的脸,仿佛在怀疑她传达的消息是否可靠。珍妮认真地点点头。王一突然像刚起动的机器,飞快地运转起来。她掀起盖在腿上的毛毯,赤脚下地,穿上大衣,说话间来到房门口,她穿上一双拖鞋,回身对站在旁边的康迅和珍妮说:“你们谁也帮不上我,请你们无论如何留下来,你们去只能帮倒忙。”王一阻止正在穿外衣的康迅和珍妮。
康迅想了想,点点头,紧紧地拥抱了王一。王一走了。她跛着脚,康迅的心随着王一的脚步有节奏地疼痛着。
王一迈进婆婆的家门时,婆婆坐在沙发里,仿佛是一尊丧失了思想和意志的雕塑。她还从没见过婆婆受过如此强烈的打击。小约的老师首先注意到了王一的脚,她刚要询问,被王一拦下了,王一问婆婆的第一句话是:“报告警察了么?”
婆婆看着王一,没有马上回答。王一的脸红了。婆婆的目光中充满了谴责,仿佛在责问王一:难道是警察的女儿丢了么?王一感到无地自容,周身火辣辣的感觉好像来自一次痛打。
“警察说不够二十四小时,不能立案。”小约的老师说。
“初石呢?”王一又问。
乃乃没有回答,泪水一下涌了出来。王一也哭了……
接下来的时间,王一是这样度过的。
她和老师一起给小约的同学家打电话,询问小约的行踪,回答都是不知道。老师又动员一些同学给另外的同学打电话,然后往小约乃乃家回电话,一时间,小约乃乃家的电话响成了一团——但是没人知道小约在哪儿。
王一给电视台挂电话,她希望问到小乔家里的电话,以便能在那儿找到尹初石。她记得尹初石曾经将小乔的电话号码给过她,但她马上扔掉了。她的自尊好像一刻也不能容忍这个号码。
电视台值班室的人详细地询问了王一的身份,与小乔的关系以及要办的事情。王一耐着性子一一回答了。但她没想到对方的回答居然如此无理,他说,他不能把小乔家里的号码给王一。
“你们像公安局似的盘问了一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么?”王一喊了起来。
也许对方从王一的喊叫中听出了哭音儿,立刻软了下来。他说:“我是好心,我问得详细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你的忙。而已就是我把她的号码给你,你也找不到她。”
“为什么?”
“因为她死了。”
王一好不容易放好电话,十分勉强地对老师挤出一个笑脸,她的心此时仿佛是一个沉重的钟摆,剧烈地摇晃着。她对老师表示了谢意,并请老师回家去,因为实在是太晚了。老师告辞时说明天争取抽时间再过来,王一说保持电话联系。
老师走后,王一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