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飞速地搅动,像个大陀螺在江心翻滚,带动起剧烈的波浪,自涡心涌向四周,掀翻了一只又一只冲锋舟。水饺军纷纷落水,在湍流中惊恐地挣扎,嚎叫。
漩涡中突然白光一闪,波光淋漓,每一滴水花中都蕴藏了剑气,滴水穿石,片叶锥心,乱红破腹,杀人于无痕。凌厉的剑气闪烁之处,在巨浪中沉浮的小鬼子们,脑瓢和胳膊被卷上了天,随着奔涌的河水被裹向下游。
滚滚的黄河之水,被水饺军的血染成了一条浓墨重彩的红河!
“那是啥?是个啥??是水怪,水怪?!”身旁的兵勇惊惶地喊叫。
大掌柜两手紧攥枪杆,死死盯着河心,眼珠子都静止凝固了。只有他知道河里边儿折腾的那一只“小怪物”是个啥,被眼前的场面连惊带吓,一颗饱经沧桑的老心都快要停跳。
漩涡正中的激流突然分成两道水岭,一只r白色的身影急速翻滚升天,破浪而出,蛟龙出水,剑气长虹。
湿漉漉的凤鸟于半空中突然张开了双翼,右手擎一柄修长的鸣凤剑,左手持一根削短的雏鸾刃,凤目寒光,身形猛然一震,双剑脱手,周身的水雾四散炸开,汹涌的剑气在空中形成一弧又一弧的冲击波,排山倒海,震荡开来!
大掌柜这辈子就只有机会见识到这一次,息鸾亭的凤入九天式。
这一招不到生死攸关的时候不会使出来见人,
用内力将全身的功力出,蕴在剑气之上,就好比是武当剑法的“天地同寿”,端的就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搏命架势。
上一世息栈唯一一次亮出凤入九天,耗尽了全部的精力,最终战死在泉鸠里。
剑波所及之处,断肢残臂,血r横飞,人仰船翻,巨浪滔天。
水饺军的r臊子和血块子,顺着黄河水奔流而去。
一江红水东流去。
水面上浮动的硝烟和雾气逐渐退散,河心留下一具又一具水饺军的残破尸身,或沉或浮,像一只又一只翻了肚皮的大鱼。
大掌柜的一条裤管已经被血水洇透,一瘸一拐地踩在河床的泥泞中,寻觅小凤凰的身子。
治安队和联防队的伙计们收集起自己人的尸首,在河边儿码成一排,等待辨认。大掌柜在尸体堆里刨了一遍又一遍,翻看那些被河水泡得肿胀成猪头的脑瓢。
没有小羊羔的影子。
男人眼眶浮肿,眼带红斑,一声不吭,沿着河沿儿从南走到北,再从北走到南,从太阳高挂走到太阳落山。
不远处的河中央,缓缓漂来一只白色的身影,仰面静静地躺在水中,脸色苍白,唇波静谧,鼻尖微微耸起,生动的弧度;一头乌黑长发,柔柔地漂荡在水面,一畦碧色浮萍,红消翠漾,波光碎展。
有四下里一群翻肚的死鱼衬着,水面仰卧的身影,在那一瞬简直美若水中仙子。
大掌柜呆愣地望着漂在水中寂静无声的人,拔脚向河中冲去,脚下却像拴了秤坨一样沉重,身子扑进水中,带着浓烈血腥味儿的河水倒灌进了嘴巴。
“息栈。。。。。。息栈。。。。。。”
男人一把攫住小凤儿的身子,拽进自己怀中,紧紧地抱着,拖上了岸。
息栈的面容平静无波,扇面羽睫覆盖双眼,俊俏的面颊不带一丝血痕和凌乱;身子毫无生气,一动也不动,适才水中殊死一搏的发力,似乎全身的骨骼与经脉俱已震断,荡碎。
男人抚摸着息栈的脸,手指探进冰凉无血的两片嫩唇,轻轻揉着一颗一颗白白净净的牙齿:“息栈。。。。。。息栈。。。。。。醒醒。。。。。。”
将小凤儿抱在坏里暖着,手掌抚上后心轻拍慢哄:“羊羔儿。。。。。。羊羔儿。。。。。。快回来。。。。。。”
息栈的脸庞黑白分明,面如落雪,眉若远山,唇似桃瓣,一颗头颅安静而美好。
四周的人逐渐围拢,一双双焦急的眼,一张张忧心的脸,尚带血战后的伤痛与硝烟。
“羊羔儿,羊羔儿,老子要你快回来。。。。。。”大掌柜用两只手掌捧着息栈的脸,用力地搓着。
“息队长,息队长怎么啦?”
“羊羔儿,羊羔儿,咋的了?伤着哪里了?。。。。。。”男人给息栈抚平一缕一缕长发,揉搓回暖着胸口,喃喃低声呼唤,泪水簌簌奔流而下,哽咽失声。抱起小凤儿的身体,将一颗头颅填进自己胸口的脆弱柔软处。
“息队长快醒醒啊!”
“二当家快醒醒啊!”
“他是俺媳妇。。。。。。”
“他是俺的媳妇。。。。。。”
大掌柜抱着怀中悄无声息的人,嘴唇吻着小凤儿湿漉漉的额头,自言自语似的对周围的人唠叨:“他是俺的媳妇,他是俺的媳妇。。。。。。羊羔儿,小羊羔儿,别走,回来。。。。。。”
当年,息栈c香头拜山之时,对大掌柜立过的誓言:雏鸾碎玉誓不悔,凤剑凌云入九天。
以男人这个脑子,也许永远也无法领会其中的深意。息栈的一句誓言,早已将自己的剑和性命都交付给了他。
息鸾亭在上一世临终之前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宁为玉碎。
他在上一世用过的最后一个剑招,凤入九天。
93、楚天云雨洗江山(上)【大结局三】 。。。
第九十三回。楚天云雨洗江山(上)
黄河岸边。
男人眼眶中滚落的泉水,“噼噼啪啪”如雨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