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用脚轻轻碰了她一下,嗔怪道:“小孩子家,别乱说话,快吃饭。”
于是,孩子们不再喧闹,闷声吃饭。片刻,用餐毕,彩云驱散了儿女们,单独进房同桂花执手谈心。倪桂花虽然脸色微黑,不算漂亮,但穿针引线却眼明手快。彩云上前揭开方巾,见她绣的一对凤穿牡丹精细洁雅十分惬意,含笑说道:“桂花,你绣花已有好几年了吧,这凤穿牡丹绣得真好,如同画的一般。我呀,年纪大了,比不过你们年轻人啦。哦,对了,梅林临走前,有没有对你说些什么?比方说,买些啥啦?”
桂花如实说道:“没说什么,他真的没说什么。”其实她有一肚子的委屈,自结婚以来,梅林对她一直很冷漠,甚至还没跟她圆过房,可这种事她又如何对别人说?
桂花平时不善言辞,但宅心仁厚。其实她心里清楚,梅林遵父命娶她为妻,可心里仍然深深爱着李晓慧,以致他结婚数月,迟迟未跟她圆房,她并不担心牺牲自己的感情和幸福。但既为人妇,总不能破了传宗接代的祖训?只要她为朱家生了孩子,她此生心愿足矣。可丈夫长时间的冷漠,也足以令她心寒。如若自己生不了孩子,不但自己会遭冷遇,在外人面前也会抬不起头,这就是女人的命,也是女人的悲哀。
彩云见她低首沉思,一脸愁容,便温言道:“桂花,你一天到晚的在房里绣花,可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不是我做婆婆的唠叨,我还盼着早点抱孙子呢。”她悄眼看桂花,抿嘴一笑。桂花的脸孔蓦然绯红了,她扭捏地,腼腆地一笑。彩云一笑,心花怒放。
一会,笑声顿敛。调皮的杏林率众涌到房里。彩云突然直起身来屏退众儿女,然后将桂花唤至厢房,关上门,从阁楼隔墙内取出一对白银手镯转身对媳妇道:“桂花,这银镯是年前我专门为伲长孙准备的,不管你生男生女,这对银镯就归他(她)了。希望你争口气,好好为伲朱家生个大胖孙子。”桂花虽见她言语间无不透着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但拿着银光灿灿的手镯,心里十分惬意。她本是厚道女子,这时倒一古脑儿将丈夫数月来对她的冷落忘了个一干二净。单想着他如何回心转意,早日同她圆房。
彩云本来还想同她探讨中医秘方,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犬吠之声。她猛吃一惊,随即起身打开房门,不料院外天井堂屋到处都站满了国民党军。众儿女们均吓得抱作一团。一看这阵势,便知来者不善。
彩云定了定神,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不知各位军爷到此,有何贵干?你看伲朱家人多地方小,也没法腾出凳子好好招待各位军爷,还望各位高抬贵手。
“好了好了,少来这一套”只见一位军官模样的中年男子突然转过身来。彩云看那人又高又肥脸色黝黑,神态威猛。于是心念一动问道:“不知这位军爷怎么称呼?”
旁边一人手一挥道:“这可是我们李团长!”彩云暗暗一惊,心想:莫非就是李传奎的堂兄李国栋?“今日落到他们手里,定是凶多吉少。”她蹙紧双眉,紧紧护住众儿女,一时间苦无对策。
只见李国栋围着她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找了个椅子落座,哈哈一笑道:“朱夫人,其实你们不必惊慌,我此番前来并无恶意,只是奉上峰指令,要在贵庄驻军两日,希望你们配合我军协助剿匪。”
彩云听了不由愠道:“我们这里一直都很清静,哪来的土匪?”
李国栋冷冷一笑道:“听说这山上有一小股土匪频频下山骚扰百姓,为保一方平安,上峰命令我部迅速肃清匪患,还百姓一个太平。希望朱夫人好好配合,不要令我们失望。
彩云没法,为搪塞过关,只好违心地淘米煮饭,但心中却盼着游击队早点转移:。
然性情刚烈的虎林却实在看不过母亲忍气吞声的伺候敌人。他不管三七廿一一把夺过淘米篓便将米倒在地上:“妈!凭啥让伲伺候,伲朱家村的族长是朱阿四,该轮到他伺候,也轮不到咱们,李团长请你弄弄明白!”
未待李国栋发话,旁边一位参谋冲上前一把抓住他胸膊喝道:“小赤佬,你的行为已构成破坏军务罪,按律该枪毙!”
但见李国栋挥了挥手,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况且他还年轻,我不怪他。不过你可得将功赎罪。”他上前逼视着虎林。
彩云惊疑地瞪着他。但见李国栋诡谲地一笑道:“只要你如实提供游击队的消息及行踪,我不但不会怪罪于你,还会重重有赏。”
那位参谋随即松开双手,冷冷一笑道:“小赤佬,说吧,游击队什么时候来过你家?又是何时撤走?”
“呸!”虎林将眉一挑,怒瞪杏眼冲参谋喝道:“要我供出游击队的下落,你做梦!”
此言一出,彩云不禁又喜又惊,喜的是虎林面对敌人临危不惧大义凛然,怕的是敌人定会凶相毕露。果然他话音刚落,旁边数名士兵立刻持枪瞄准了他。到了这时,李国栋实在也沉不住气了,只见他将眉一挑,大吼道:“小赤佬,真是不识抬举,就看你刚才之言行,便可定你一条通共罪。来人,把他押出去毙了!”
三四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上前押着他便朝外推。虎林回首喊着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