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回应。他们只在当天深夜打开门,把浑身淤伤、颤抖不已的珍妮·普尔推进来。“他
们把所有人都杀光了。”管家的女儿朝她尖叫。说猎狗拿着战锤破门进入她的房
间,首相塔的螺旋梯上全是死尸,染血的阶梯滑溜溜的。珊莎擦干眼泪,努力安慰自
己的朋友。她们睡在同一张床上,相互搂抱,宛如姐妹。
第二天情况更糟。珊莎被监禁的房间位于梅葛楼最高塔的顶层。从窗户望去可
以看到城门楼的铁闸已经放下,干涸护城河上的吊桥升起,切断了这座城中城与城
堡其余部分的联系。兰尼斯特卫兵手执长枪和十字弓逡巡于城墙之上。打斗已经结
束,宛如墓地般的死寂笼罩了红堡,只剩下珍妮·普尔无尽的抽噎啜泣。
她们没被饿着——早餐是硬r酪,刚出炉的面包和牛奶,中午是烤j和青蔬,晚
餐则是牛r大麦浓汤——但送饭的人拒绝回答珊莎的问题。当天傍晚,有几位妇人
从首相塔带了些她和珍妮的衣物过来,可她们惊慌失措的程度与珍妮不相上下,她
刚要开口问话,她们便仿如见了灰疫病般避之唯恐不及。门外的守卫也依旧不让她
们离开房间。
“求求你,我要跟王后谈谈,”她对他们说,那天她对每个人都这样说。“她想见
我的,我知道。请你们转告她我要见她。如果见不到王后6麻烦你们去找乔佛里王
子。我和他长大以后要结婚的。”
震耳欲聋的钟声于那天日落时分响起。钟声沉厚而洪亮,缓慢悠长的余音却教
珊莎感到莫名的恐惧。钟声响而未绝,一会儿之后她们听见维桑尼亚丘陵上贝勒大
圣堂里的钟也跟着回应。声音宛如阵雷,轰隆响彻全城,预示着即将来临的狂风暴
雨。
“发生了什么事?”珍妮捂着耳朵问,“他们为什么敲钟?”
“国王驾崩了。”珊莎说不上自己如何知道,但她就是知道。缓慢而无止尽的钟
声充斥房间,哀伤有如挽歌。难道有敌人攻进城里,杀害了劳勃国王?难道这就是她
们所听见的打斗?
她满脑疑惑地睡去,睡得很不安稳,捉心吊胆。她英俊的乔佛里如今是国王了
吗?还是他们连他也一起杀了?她为他担心,也为父亲害怕。如果他们告诉她外面
究竟怎么回事就好了……
那天晚上,珊莎梦见乔佛里坐在王位上,她自己则穿着一袭金衣靠在他身旁,
头顶冠冕,她所认识的每个人都来到她面前屈膝致意。
翌日清晨,亦即第三天早上,御林铁卫的柏洛斯·布劳恩爵士前来护送她去觐
见王后。
柏洛斯爵土是个胸膛宽厚,有一双向外弯曲的短腿的丑陋男子。他生了个扁
鼻,两颊松弛,一头发质糟糕的灰发。这天他穿了白天鹅绒外衣,雪白披风用一个狮
子别针系着。狮子镀上一层软金箔,有小小的红宝石镶成的眼睛。“柏洛斯爵士,您
今早真是容光焕发,格外迷人哪。”珊莎告诉他。官家小姐无时无刻不能忘记礼貌,
而且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有个官家小姐的样子。
“小姐,您也是哪。”柏洛斯爵士语气平板地说,“王后陛下正在等你。请随我来。”
门外有红袍狮盔的兰尼斯特卫兵站岗,珊莎经过时,还特别友好地朝他们微笑
早安。这是她自两天前被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带来这里后首次踏出房门。“好孩
子,这是为你的安全着想,”瑟曦王后告诉她,“如果乔佛里亲爱的女孩出了意外,他
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珊莎本以为柏洛斯爵士会护送她到王家居室,没想到他却领她走出了梅葛楼。
吊桥已再度放下。几名工人正把同伴用绳子垂到干涸的护城河床。珊莎探头一看,
只见下方巨大的尖刺上钉了一具尸首。她连忙移开视线,不敢发问,不敢再看,不敢
想象那是某位她所认识的人。
他们在议事厅里找到瑟曦王后,她正坐在长桌的首位,桌上堆满纸张、蜡烛和
一叠叠的蜡泥。珊莎不曾见过陈设如此华丽的房间,不由得睁大眼睛看着雕花木屏
风,以及蹲坐大门两侧的人面狮身兽雕像。
“王后陛下,”当另一名御林铁卫,生了张死人脸的曼登爵士领他们走进去时,
柏洛斯爵士开口说,“我把这女孩带来了。”
珊莎原本期盼乔佛里会和王后在一起,可惜她的白马王子没来,反倒是三位重
臣在场。派提尔·贝里席伯爵坐在王后左手,派席尔国师在桌子另一边,浑身花香的
瓦里斯伯爵则在他们周围晃来晃去。她突然恐惧地发现他们都身着黑衣,那是丧服
的颜色啊……
王后穿了一件高领的黑丝礼服,上身缝缀了上百颗暗红宝石,从脖颈直覆到胸
部。宝石被琢磨成泪滴的形状,一眼望去,王后仿佛正在泣血。瑟曦见到她,脸上露
出珊莎所见过最甜美、却也最哀伤的微笑。“珊莎,我的好孩子。”她说,“我知道你一
直想见我,很抱歉我到现在才找你来。只怪最近诸事纷乱,我实在抽不出时间。我想
我的手下没让你受委屈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