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旧忆化梦影,欲火终焚身
月圆如白玉圆盘一般,只可惜此时的月色并不通透,反而朦朦胧胧恍若薄纱细丝笼罩在银光之上,虽看不真切但是却透着雾裏看花般的耐人寻味之感!
朦胧的月色映入窗棱,便斑驳陆离起来,屋子之中并没有点灯,显得有些昏暗,但是仔细看来依旧可以分辨人影。
床榻之上躺着一个黑色布衣的男子,那男子虽拥有着刀刻般棱角分明的五官,斜飞英挺的剑眉,但此刻却紧锁着眉头,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原本就菲薄的嘴唇在微微颤抖和痉挛着。他清浅地低吟着什麽但是却太含混不清,仿佛是在梦呓,又仿佛是在痛苦地呻吟着。
他在做梦!但是梦境却是支离破碎的!一会儿是他自己躲在墻角痛哭,而究竟为什麽哭他却不知道;一会儿他又在被打骂,他不知道她们是谁,但是自己却被团团围住,他看不见天空,只看得一个个高大的身躯遮挡了他眼前的一切,然后便是浑身的疼痛;一会儿他又跪在一个雄伟的大殿门口哭泣,大雨漂泊,而他纵是哭破喉咙也没有一个人听见,直哭到他声嘶力竭、昏迷不醒,那时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很难受,像是在冰火两重天中遭受酷刑,但他却无法分辨是究竟内心的苦更多还是ròu_tǐ的痛更疼;一会儿他又在杀人,在一个黑漆漆的地窖裏面,四处透着发霉腐烂的臭气,他的剑挥得飞快,他甚至是闭着眼睛单单依靠听觉去杀人的,转眼之间已是血流成河尸横遍地,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但是浓烈的血腥味伴上地窖原本就有的恶臭,让他觉得胃裏一阵翻江倒海,然后便开始呕吐起来,他似乎本也就没吃什麽东西,空呕了一阵之后便将胃液胆汁一股脑儿吐了一地,然后便再也吐不出其他东西了,但他却还在作呕,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般……
他破碎的梦境中几乎都是黑暗的、痛苦的,当他痛得难以呼吸,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地的时候,他便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而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中年妇人,身着一件朴素的深红色对襟绸衣,梳着宫中嬷嬷们惯常的盘头,她和蔼地笑着,仿佛慈母一般,眼角的鱼尾纹虽然很深,但是却让人觉得安心舒适,至少她的笑是深极眼底的。
“三皇子,该吃药了!”这位可亲的妇人一手端着白瓷碗,一手提着调羹道。
“乳母!叫我银霄就好!”小霄汉挣扎着要起来,但是略微一动便仿佛全身都要散架似的疼,他轻“嘶”了一声,便又不情愿地躺回了床上。
那妇人帮小霄汉擡了擡头,将枕头垫得高了些,便将手乘着药的调羹递到了霄汉嘴边:“放了蜜的!张嘴!”
小霄汉眼巴巴地望着他的乳母张开了小嘴,那妇人轻轻一倾调羹,药便到了小霄汉嘴裏。但是他却还是拧着眉头撇嘴道:“难喝!”然后吐出舌头张着小嘴一副要吐出来的样子。
那妇人故意板起脸道:“你以后再跟别人打架就还得喝这苦药汤子!”
小霄汉一脸无辜地抱怨道:“是他们不理我的!没有人跟我玩,我说什麽他们也都当听不见!”
“那你就跟一群宫人打架!”那妇人虽是在质问,但是眼神中却透出了浓浓的怜爱,又仿佛夹杂着些许自责。
小霄汉气鼓鼓地愤怒道:“他们只听皇兄的话!他们都只听毒逻银玄的!父皇母妃也都只喜欢他!”说着霄汉还气愤地又蹬腿又砸床的!
“我的小祖宗!”那乳母赶紧阻止住霄汉乱蹬乱砸道,“伤成这样!就别再乱动了!”
“哼!”小霄汉把头一转,便连自己的乳母都不看了,全然一副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的模样。
“来来来!自己养好身子最重要了!别人不心疼你,乳母还心疼你呢!就算乳母不在,自己也得心疼自己不是?”那妇人语重心长地又递过一勺药道。
但是这话小霄汉却并没有听进去,依旧倔强地扭着脖子一副谁也不理的模样。
那妇人轻轻叹了口气道:“把药喝了乳母去教训教训他们!你也是皇子!怎麽能这麽欺负你呢!一点规矩都没有!”
小霄汉仿佛听到了希望,赶忙扭头问道:“乳母真去帮我教训他们?”
“你吃了药我就去!”那妇人一脸严肃道。
小霄汉虽然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但是看着他的乳母一本正经地保证,小霄汉还是有些动摇了,“真的?我吃了药你就去?不许骗我!”
“乳母什麽时候骗过你了?”
小霄汉快速回忆了一下,然后转了转眼珠道:“好吧!就相信你!我喝了药你就去!”
那妇人仿佛不想再重复了,于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将乘好药的调羹递到他脸前。
小霄汉看了看那一勺黄棕色的药汤子,又看了看那乘着药的瓷碗,他咽了咽口水,接过药碗道:“说话算话!”
那妇人轻“嗯”了一声,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真诚。霄汉微微擡起头侧过身子,看了看那一碗汤药,便闭着眼睛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进去。
极不情愿地咽下最后一口之后,他又满脸痛苦地吐着舌头呆了好一会才重新开始喘气。
妇人接过他手中的空碗起身道:“躺下休息吧!我现在就去给你讨公道!”
小霄汉重新躺回到枕头上,虽然满脸期待地望着那妇人,但却没底气地问道:“他们不会也打你吧?”
“好好躺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