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问她。
“在看什么?”
“星星。”秋秋抬手指了一下。
拾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
满天的繁星,无边无际,数不清究竟有多少颗。
拾儿同她一起看。
“想家了?”
秋秋觉得拾儿对她的熟悉和了解,简直就象世界上还有另一个她一样。
“有点儿。”
刚才她是想起了秀才夫妻,想起小妹和弟弟。
他们离她有万里之遥。
秋秋也不知道她刚才为什么就想起了家人。
拾儿把她整个儿揽在怀里。
她不明白,拾儿却明白。
外面起了风。
檐角的风铃在风里叮铃,叮铃的轻响。
那声音显得那么无忧无虑,在安静的夜色中可以传出去很远很远。
秋秋轻声说:“小妹他们还小的时候,夏天的晚上,屋子里太热了,我带着他们在院子里睡,席子就铺在地上,点了艾草熏蚊子,可是过一会儿就没用了。我就拿把蒲扇,一边拍拍打打的,一边哄他们睡觉。”
拾儿安静的听她说。
“那时候和现在也差不多,头顶的月亮特别亮,特别圆。有时候他们都睡着了,我却睡不着,就躺在那儿看头顶的月亮和星星。看着看着就恍惚起来,觉得好象自己就睡在一片星星中间一样……”
“我也有过这样的时候。”拾儿轻声说:“那是很久以前,宿疾发作的时候,疼得觉得实在熬不下去,抬起头来也能看到这样的夜空。”
不止那个时候,还有后来。
秋秋离开他的时候。
每一个漫漫长夜,他都是独自一人度过。
其实月亮与星辰从无改变。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将来。
可是人的际遇却一直在改变。
他遇到了她,又曾经失去了她。
而今,她正安安稳稳的躺在他的怀中。
月光把树枝的斜影投在长窗上。
屋里没有点灯,秋秋微微转过头看,他脸庞的轮廓在这样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柔和,披散的头发在月光下看起来象流动的水波一样有着柔和的光亮。
秋秋的手指轻轻触摸过他的眉毛。
秋秋的眉毛摸着不象看起来那么秀气。很浓,有点硬硬的扎着手心,
他的鼻梁特别挺直。嘴唇,下巴……
他生的真好看,特别完美,可是一点都不女气。
拾儿轻轻握住她的手,挨个吻过她的指尖。
这种被掬在手心里珍惜的感觉让秋秋的脸又红了。
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可是更多的……却是一种巨大的幸福感。
他的声音很低。象含糊的叹息一样,反复的喊她的名字。
“秋秋。秋秋……”
她就在这儿呢。不会凭空消失不见。
秋秋觉得有些心疼。
拾儿在用他的方式确定她真实存在。
他等待了太久,煎熬了太久。
在她懵然无知的,漫长的岁月里,他一个人听着夜风,数着时辰,独自度过独寂漫长的时光。
有句词挺有名。好象是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话其实不过是没办法的情况下,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真的两情相悦,当然想朝朝暮暮时时刻刻在一起。
不管是生离还是死别。对有情人来说,都是最残酷的煎熬。
两人靠在一起舍不得分开,小声说着悄悄话。其实很多话都并没有什么实在的意义。她把两人的手掌贴在一起,她的手比他的要小一圈。她还想替他整理一下头发,但是没有梳子,只用手指是无法把两个纠结在一起的头发理顺的。
她的手指在他的发间穿来蹭去的,指尖抓得他头顶微微的痒。
他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再捣乱,秋秋把头埋在他胸前悄悄的偷着笑。
秋秋的手指特别的软,捏在手里就象里面没有骨头一样。指甲是淡淡的绯红,象用红色的胭脂染过一样。
秋秋最后还是睡着了。
之前的欢娱对她来说还是太激烈了,精神的亢奋并不能抵消身体的疲倦。
秋秋睡的特别香。
她是被晒醒的。
阳光透过长窗,照在她的枕边,明亮的光斑渐渐推移,照到了她的脸上。
秋秋再也睡不了,她费力的揉着眼睛,懒洋洋的打着呵欠醒过来。
微暖的风吹在脸上。
秋秋把薄被拉高挡住脸,好一会儿眼睛才适应明亮的光线。
她坐了起来,发现榻边就放着一盏清水,还有一个长方形的漆盒。
秋秋端起水来喝了一口,又顺手揭开了漆盒的盖子。
漆盒里面码着整齐漂亮的水果,一看就知道非常新鲜。
这肯定是拾儿给她预备的。
不用问,她就是知道。
秋秋捏了一片蜜瓜吃。
瓜肉甘脆清甜。
秋秋喝一口水,咬一口蜜瓜。
两只白色的毛茸茸的耳朵从窗子边露出来。
秋秋笑着招手:“大白过来。”
大兔子从窗子跳进来,乖乖的挨到她的脚边伏下。
秋秋捏了一片青果喂它,大白特别乖巧的张嘴吃了。
“你知道拾儿去哪儿了吗?”
大白当然不可能回答她的问题。
秋秋和大白这么你一口,我一口的分吃了漆盒里的水果。都吃完了她才穿衣起身,坐在铜镜前梳头。
她用的是一把玉梳,一下一下的梳顺头发。
拾儿推开隔门。
他没有走过来,而是就站在那里看着她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