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秋秋隐约觉得,即使有让她思虑反悔的余地,她最后做出的选择,大概还是相同的。
两点银光已经紧紧贴在了一起。分不清楚是谁纠缠着谁,它们象两只欢快的鸟儿一样相互追逐着,在屋中飞快的滑行飞掠。
灯罩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夜间的屋子是一种深而幽冷的青黑色。那两点银光的轨迹交错着,仿佛暗夜中的两点流星。
秋秋伸出手去,银光在空中象是犹疑了一下,才缓缓落下来,没入她的掌心。
剩下另一点银光孤零零的悬在空中,全无刚才的那种活泼雀跃,看着莫名的让人觉得孤单凄凉。
拾儿把它也收了回去。
明明两人站在几尺宽的斗室之中。可是身周眼前一片黑暗,让秋秋生出一种苍凉的感觉,仿佛置身旷野,四顾茫茫。
拾儿能找到她,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大概一点都不亚于她为他死过一次。
“对不住……”秋秋轻声说。她低下头去,掩饰眼眶热热的湿气弥漫:“下午说的那些话……我……”
有些话轻飘飘的。说出口太容易。可是再后悔就难啦。
拾儿握着她的手,两人手指勾缠交织在一起:“我们之间,其实不用谁对谁说对不起。”
是啊。
他们之间,大概真的不用谁对谁说对不起。
秋秋下午说出那样的话,并不是因为挑剔他,非要斤斤计较钻角尖。
她惶恐。她怕这一切来得太不真实。她怕这不过是一场梦,梦醒后一切都不复在。
她的尖锐其实来自她的不确定。
她想不起来。
她感觉到恐惧,觉得自己就象无根的浮萍。
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更何况其它人。其它的事?
可是现在她的心却渐渐踏实下来了。
就算她还是想不起,以后也想不起,她也不会象现在一样患得患失。因为怕被伤害,所以先一步给自己安上倒刺,伤害了旁人。
两人在黑暗中站了良久,都没有一个想起来要再点灯。
月亮被云遮住了半边,层层叠叠的云朵象一团团柔软的棉絮,被月光映得剔透而晶莹。
让秋。
想起他的唇,甜甜的,软软的。
“咱们以前,也这样看过月亮吧?”
“看过的。”
秋秋的手指在他的掌心轻轻划了一下:“我问一句你才舍得说一句啊?你就不能接着说说,咱们在哪儿看的,什么时候看的,当时的月色是什么样儿的——你可真闷人。”
一点儿也不主动热情。
拾儿反手把她的手指紧紧握住了。
呃……好吧,有的时候他也挺主动的。
“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都是你说,我听着。”拾儿轻声说:“我自幼身患重疾,少言寡语。那时候,都是你说我听。”
“我们很早就认识?”
拾儿想了一下,伸手比量着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
秋秋一看他比的高度,简直比膝盖高不了多少。
原来……她那时候还是个三头身小娃娃啊。
“那时候你多高?”
拾儿这回要想了想,才又比量了一个高度。
秋秋想,还好,也是半大孩子。
“原来咱们还算是青梅竹马啊。”
拾儿愣了一下,把青梅竹马这个词儿在心里来回过了几遭,才低声应:“是啊。”
他和她,可不就是青梅竹马么?
那时候他和她都还是对世事半懂不懂的人,可是对彼此的心意,却是一心一念,不曾动摇过。
他眼中只有一个她,她也是一样。
在她为了他付出性命的时候,在后来多少年他一直苦苦追索她的命迹的时候,他们彼此都没有一点犹疑和懊悔。
ps:雨下了一天,又要降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