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暴雨一停,我们即刻送您回少林。”
“不必了,我现在就走。”屋外雨势未减,大汉闻言刚要阻止,就见虚生翩然飘出屋门,顺手带走略有斑驳脱漆木桌上的玉葫芦,玉葫芦大概巴掌大小,里面似装有液状,晃荡间水声叮咚,“我走后,不可再点红烛。”再眨眼已不见踪影,屋中烛火在虚生擦身飘过时被挥灭。
虚生刚出曲梁镇,便有批暗卫偷入镇里,但见镇中漆黑一片,又不宜挨家挨户硬闯查探,稍作停留似在耐心等待。大汉和农妇得命,虽不懂其中缘故,但不敢违背楼主命令。追杀来的暗卫久等不到镇中有人飞出,亦没瞧见有哪户点灯候人,只能作罢,其中看似头目一人挥手低声道:“退!”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虚生终于甩开身后暗卫,确定无人跟踪,转身闪进不远的深山幽谷中。暗卫背后的主人显然清楚知道虚生状况,派了一拨拨人在他回少林的路上拦堵,不得已虚生只能绕路躲进药王谷休养。
药王谷原名百草谷,后因药王荀克文居在谷中,江湖人渐渐把此地唤作药王谷。这曾是江湖人士络绎不绝地山谷,自从二十年前一场变故,药王隐居搬离,如今变得人烟稀少,鲜少会有人前来。虚生精通药理,时常会到百草谷摘药草,对谷中情形十分清楚,三绕五弯便到了药王草庐。
虚生虽常来药王谷,却从没到踏入过草庐范围,乍然瞧见竖在院外的石碑顿觉有趣,呢喃出声:“见死不救,不死不救。真是如江湖传闻,怪老头。”他轻推半开的竹门,院中果然空无一人,木架在院落两侧倒了满地,破旧的笸箩占满尘灰。
因为地势与林木茂密的缘故,谷里的雨水被崖壁与繁茂的树叶挡去,淅淅沥沥的小雨滴落,雨势固然不大,可虚生身负内伤又运功飞行良久,身子虚得很,湿透的僧衣黏在肌肤上,渐把凉意渗入体内。
虚生的手离木门有半寸距离,过会儿才悄声推开草庐木门,若有所思地愣了斯须,方取出暗袋中的夜明珠谨慎小心地缓步入屋。不救庐放眼望去只有眼前一间,左侧有着供病人看病修养的矮塌,右边是竖排藏药柜几煮药的炉子,构造格外简单。
虚生在两侧药柜翻倒,果然在右侧藏药柜发现机关,打开了通完后院内宅的暗门。内宅仅有间寝卧与小厨房,与前院药庐一样纤尘不染,虽是间无人住的空屋子,似还余留了些似有若无的人味。功体内伤紧要,虚生此刻顾忌不到这些,择了屋里个架子床运功调息。
厚重的乌云密布在天际,天过了卯时才露出微光,骤雨初霁,幽谷中翠意盎然,山谷里弥漫了股芳草清香。
虚生经整夜调息,神色明显有所好转,功体修为恢复约有七八成,昨夜伤重不得空想其他杂事,如今空下来倒多了几分对不救庐的好奇心。整夜盘坐双腿肩背早有些僵化,他稍稍伸展放松,正打算下地,瞟到昨夜才在曲梁镇换上的僧鞋,眉头不由微颦,脚停在半空迟疑良久。其实鞋没多脏,只是有鞋底几处不显眼的泥点子,鞋本就是要下地走的,沾上点泥灰实在平常,常人眼里普通不过的事,偏生遇到个太讲究的,成了不得了的大麻烦。
纠结许久,终于虚生下定决心正要下地,嗖地从木屏风后窜出一只雪白狐狸,也不怕生地跳到虚生腿上,立刻留下四个脚印子。虚生含笑的容色顿时僵住,立时要把小狐狸赶下地,小狐狸似乎看出虚生所想,立马四脚朝天,分明是赖上虚生了。
“大米?!你去哪啦?!大米……”屋外传来断断续续孩童稚嫩的呼唤声,显然是在找活物。
虚生伸出食指点点小狐狸脑袋,咽口唾沫嫌弃道:“脏东西,你主人找你呢,赶快回去。”
哪知这小狐狸不识相,以为虚生与它戏耍,伸出爪子抓虚生腾在半空的手,又弄出两个爪印。
虚生正欲哭无泪,屏风边探出个光秃秃的脑袋,是个还没到龆年的男孩,虚生欢喜的像见到救星,立刻淡笑招手,语气慈柔,“小不点,来把你的狐狸带走。”
孩童年纪虽小,倒很机灵活络,一双有灵气的眼睛骨碌直转,“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虚生端起在少林时的架子,徐徐道:“贫僧名叫虚生,昨夜大雨,因为路过此地,所以来躲了一夜雨。”
“骗人!”孩童斩钉截铁否定虚生说辞,“爷爷草庐建在谷中,你哪怕路过谷外,也不会来这避雨。说!你个光头大和尚有什么目的?是不是来偷草药的!”
“光头小和尚,贫僧要偷草庐药草做什么?哪样不是谷里摘不到的?”面对无邪天真的孩童,虚生换了个人,口气里竟也多了些稚气。
“我叫叶元,才不是小和尚呢!”叶元想想虚生说得在理,何况前屋草药闲放多年,早已失了药性,拿去也无用。
虚生还指望叶元帮他弄走在自己身上不安分的白狐狸,笑着讨好,“小不点,这小狐狸可是你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