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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王府集会贾珠拾扇(四)
? 却说这静王府花园本便也不小,峻宇雕墙、崇轮巍峨,此番贾珠随意逛着,亦不敢逛得远了,生恐届时寻不到原路返回,便也不好交待了。此番不过沿着悬挂着斗方玻璃灯的长廊一路逛过去。心下暗道这王府花园如此之大,又能往何处去寻煦玉呢?煦玉这小子畏寒不说,还略为路痴,若是在这园中迷了路,又如何寻得回来?不过好在他不会靠近水域,自从幼年那回落了水,这旱鸭便被水吓出心理阴影,见了水池便绕道走。若是坐船得和他人一道,否则便死活不肯上船。
如此慢慢地将这长廊走尽了,贾珠便沿廊阶而下,在附近花园处转了片晌,结果却是除了王府的家人外并未瞧见其他人。贾珠见状无奈,只得放弃找寻返回花厅。而正待贾珠绕过身前的太湖石转从另一条长廊返回时,却忽地在被长廊的灯光映出一片朦胧光亮的地面之上目见了一把折扇。贾珠见了忙俯身拾起,只见此扇甚是贵重,扇柄为碧玉所制,扇柄之下还垂挂着一个柳叶形的玉质扇坠,其下垂着手工精细的鹅黄络子。随后贾珠又将折扇扇面撑开打量一番,只见素绢扇面之上点缀着几片飞花、几缕柳藤,空白处则题了一首七绝,正是:
“花随月形透疏香,
藤绕竹廊沁绿凉。
永昼春愁立孤影,
恒宵梦短恨无垠。”
贾珠读罢叹道真乃一方文人雅士,如此珍贵的玉折扇之上题着诗文,亦不知是谁失落于此的。周遭之人贾珠认识的也就煦玉有这等爱在折扇上题诗拽文的喜好了,便是贾珠自己携带的折扇俱是经由煦玉涂写的。家里折扇一大箱,少说也被他涂画了数十把了吧。若非识得这一手秀丽隽雅的行楷不是煦玉的字,他还真以为这是煦玉落下的呢。而看这诗,宛然是一深闺思妇抒写闺怨的口吻,对着春花秋月思慕怀人之作。未料此番在这王府之中还有这等人,不会是王府哪位女人的吧?念及于此贾珠心道还是莫要将此事声张出去才好,届时寻个时机暗地里与了水溶便是,以免引来他人的闲言碎语。如此念着贾珠便将折扇收进袖中。
正待转出太湖石转上石阶,未想却忽闻从另一条小径传来脚步声并交谈之声。贾珠忙闪身藏进了一旁山石的阴影中,不欲与二人打个照面。不料此二人却在贾珠身旁停了下来,只听其中一个似是中年男子的声音在道:“我的小祖宗我的月蔺儿,你这般任性,却是令作师父的我如何是好啊?……”
另一年轻男子的声音随之响起,贾珠只觉一阵熟稔之感,似是曾在何处听过,细细寻思一番,恍悟这不是上回马车差点被北静王府的戏子撞上那次,车里的那人的声音吗?正是那名唤颜慕梅的小旦。只听那声音在道:“唱与不唱是我的事,也不少您老几文钱,师父你别管!”
中年男子的师父说道:“月蔺,不要任性,怎可由着自己性子呢?你亦知如今世子心上最是属意你,你若不趁此机会站牢了位置,不是白白便宜了隔壁的蓉官吗?今后若是大了唱不了戏了,又当如何是好?”
慕梅冷哼一声道:“唱不了戏便好了,正好从此不做这相公,大不了一死了之,您老又不缺我一个赚钱的,不还有联锦班那么多人吗?”
之后传来来回踱步的声音,中年男子气急败坏地说道:“月蔺,你怎的就不知道师父这是为你好呢?!你这般三天两头的闹一阵,若有一天世子倦了,你便惟有被逐出王府的下场,你怎的就不明白!……”
“被撵出去了干净,省得再登台卖笑,受这府里人的冷眼。”
随后只听踱步之声更为沉重,可知那人此番已是气急了,踱了片晌后忽地停下,勉力平息了己我气息道句:“月蔺,即便此番你不为他人着想,倒也念上几分世子爷待你的情意啊,你便忍心令他为难啊?”
闻罢这话慕梅总算默不作声了,待沉默了半晌,那师父便也拉上慕梅一道走了。
待闻见这二人的足音远去了,贾珠方才从山石背后转出来。心下冷笑,只道是这北静王府里也是不太平,戏子间都是勾心斗角的。而水溶宠爱戏子一事原来亦是由来已久,也无怪乎后来他会与忠顺王争夺蒋玉菡,结果还殃及贾府,看来这事需提前注意一番。如此一面走一面思索,之后返回花厅不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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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王府集会贾珠拾扇(五)
? 此番待贾珠回来,却见煦玉已率先返回,便也放下心来。水溶见贾珠亦回,遂忙命家人整理好院中的戏台,唤了戏班的人开戏。贾珠转头询问身旁煦玉是如何返回花厅的,煦玉则答乃是王府家人寻见他给领了回来。之后二人便不再多言,转而欣赏台上之戏。先是一个小生上台唱了《西厢》里“草桥店梦莺莺”的一折,待这小生唱罢下台,又上来了一小旦,唱的是《牡丹亭》的《惊梦》一出。贾珠只见那小旦身着霞裳云袖,金缕娟衣,从台边冉冉而上,袅袅而来。然细察一番,却并非之前在花园中偶遇的颜慕梅,心道那颜慕梅果真未曾登台。随后便听水溶从旁道:“台上小旦乃十龄班的花王,如今亦专门在王府中唱戏了,外面号称蓉官者,姓袁名玉蓉,字阳靖。与联锦班的颜慕梅齐名。”贾珠闻言眼神一亮,只道是水溶这话中的意味远比台上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