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实际上,这确实是一场无比隆重的婚宴,隆重得完全超出了白司颜的想象。
在侍女的搀扶下,白司颜一步一步地踩着红绣鞋跨出了门槛,两边,仆从们挽着一个个缠着红绸的喜篮子,正一把接一把地朝前来看热闹送祝福的路人和邻居挥撒喜糖,到处都是笑语盈盈,到处都是热闹喜气。
抬起头,正看向前方,只见百里雪篁第一次换下那一身纤尘不染冰白如雪的衣裳,换上大红色喜服,过于艳丽的颜色将原本那张冰封千里般的容颜衬托得柔和了许多,俊美无俦的面庞上捎着与平素全然不同的神态,微微上勾的眼角并不十分的明显,却足以表达出百里雪篁此时此刻欢欣雀跃的心情。
一眼对上他的目光,白司颜只觉得心头陡然一跳,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不由得失神了片刻。
耳边,是铺天盖地的鞭炮声,是喜气洋溢的锣鼓声,是窃窃私语的歆羡声……而眼前,近在咫尺的,触手可及的,是即将成为她夫君的男人,是那个对她动了心,便废寝忘食地策划着婚宴的男人,是那个为了拴她在身边,用尽心机宁愿折损三年内力去换她两颗门牙的男人。
也是那个千里冰川在一夕之间化作春江水暖的,让她为之有过片刻怦然心动的男人。
在看到百里雪篁的那一瞬,白司颜才恍然醒悟……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都把这场婚事当了真,恐怕只有她这个新娘,抱着游戏的心态看轻了这门亲事的分量。
不及白司颜多想,大概是担心耽误了吉时,媒婆匆匆地跟了上来,拔高声调催着一干女婢将白司颜连推带拉地塞进了花轿里——
临上轿前,白司颜还鬼使神差地瞄了四下一眼,发现这花轿并不是八抬大轿,而是整整十八台!
对此,白司颜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百里雪篁——
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但是白司颜万万没想到,百里雪篁的任性,远远不止这么一点!
其实在昨天夜里,看着百里雪篁挑灯夜战熬到很晚都没有躺下休息的打算的时候,白司颜就有些奇怪……即便他要把这场婚事搞得像模像样的,可该买的东西都已经买了,该布置的事儿也差不多都吩咐下人去干了,她表示完全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是要百里雪篁亲力亲为的。
直到现在,偷偷地掀开轿子的窗帘,看到外面一路从城南铺到城北的十里红毯,听到沿街的戏楼里传出了欢喜唱词,见着漫天飞洒的红色花瓣和喜果喜糖……白司颜才彻底读懂了一个词。
什么叫花钱如流水,这就是赤果果的花钱如流水!
阔绰是百里雪篁阔绰,一场仓促至极的喜宴,被他办得这样轰轰烈烈,人尽皆知,即便谈不上普天同庆,大赦天下,普城同庆却是绝对有的!
这一刻,白司颜承认,她是真真正正地被百里雪篁的壕气给震伤了!
没想到百里雪篁会如此用心,连一点点都不舍得委屈她,纵然没有帝君的御笔赐婚,纵然没有父王母后的亲眼见礼,纵然没有皇亲国戚的登门拜贺,也一定要让满城的百姓共同见证这一场盛大的礼宴,送上全城万民的祝福……
见到百里雪篁为她做了这么多,说一点儿感动都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
只不过……在动容之外,白司颜必须认真考虑的一点是,百里雪篁这么会花钱,大概只有独孤凤凛那种含着十克拉钻石出生的土豪才能养得起他吧?反正像她这样的穷逼肯定是养不起的!
一路吹吹打打,一路鼓乐笙箫。
白司颜坐在十八台大轿里,偷偷地打量着骑着马走在前面的那个挺拔的身影,突然间觉得……其实就这么嫁了,貌似也不错。
不,不对!
百里雪篁是个不折不扣的甜党,而她是个宁死不屈的辣党,就算百里雪篁贤良淑德到让她内牛满面,但是连口味都不一样的,怎么可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怀着一种相当复杂的心情,白司颜最终在挣扎之中落了矫。
这一回,媒婆没有凑上来赶热闹,那个挑开花轿的帘子,俯身向白司颜伸出手的,是新郎官儿百里雪篁。
“阿言。”
淡淡的两个字,从那张薄唇之中倾泻而出,再没有更多的语言,却已经包涵了所有。
白司颜微微抬眸,伸手覆上了他的掌心。
百里雪篁立刻收紧了五指,将她的小手包裹了起来,不动声色的俊颜之下,是欢喜得几乎快要跳出来的心脏——为这一瞬,仿佛已经等待了千年。
小心地搀着白司颜的手臂扶她下了轿子,两个人一人手持同心结的一段,在司仪的引领下,在全城百姓的恭贺下,一步一步,走上了阶梯,走进了他们的“家”。
而在大堂内,司马怀瑾早已按时进了府,候在了里面。
他也没想到一夜之间,百里雪篁竟能把一场说成就成的亲事办得这么红红火火,轰轰烈烈,甚至还在院子里摆了几十桌的流水席,不管是不是认识的人,只要是前来祝贺的,一概来者不拒!
可以说,从小到大,司马怀瑾参加过的婚宴不算少,身在权贵之家,所见到的喜宴也绝对是不一般的高端大气上档次,但即便是皇族的婚礼,也没有像今天的这一场一般,热烈到了仿佛连空气都充斥着喜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