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从匆匆点头答应,又问:“那扇偏门该如何处置?”
“且放着,不必管它。”新安郡王道,“若是不帮阿爷保守这个‘秘密’,他便不会事事都想着带我同去了。不过,门上的灰尘洒得厚一些,记得随时查看,不能让别有用心之人借着此门随意进出濮王府。”这扇门原本是用作其他用途的——比如秘密出入濮王府之类。如今居然让阿爷寻了出来,往后大概也不能用了。
一个时辰之后,一辆红檀木制成的四驾马车驶出了濮王府,向着杨家别院而去。
这几年来,随着又一位寒门弟子张念高中进士,周籍言周先生的名气早已传遍了长安以及周边诸州。每年不知有多少年轻文士慕名而来,意欲通过文会中的出众表现获得周先生的青睐,从而拜入周先生门下。然而,周先生收徒却十分严格,迄今为止也不过又收了两个年幼的小少年而已。
虽然拜师的希望非常渺茫,但只需在文会中传扬名声,得到周先生或者杨谦杨状头的一两句赞赏,对日后的前程亦是极有好处。故而,每回杨家别院举行文会,名帖皆是难求之物。
更有传言说,为了得到进入文会的机会,许多小有资财的文士们竟然不惜花费重金购买名帖。只可惜,所有得到名帖的人都视其为珍宝,无论出价多少,都舍不得转卖。更有人特意将名帖收集起来收藏,也算作是一种另类的炫耀。
下马车的时候,李徽淡淡地扫了一眼,毫不意外地发现,在别院外徘徊守候的士子果然越来越多了。这几年间,借着周籍言先生的名义,杨谦在年轻文士当中积累的声望十分惊人。在他之后的几位状头被他压得黯淡无光,犹如一轮明月与璀璨星辰的差别。挚友王子献若想在短时期内一举超越杨谦,就算借着国朝最年轻的少年甲第状头的名声,恐怕也十分不容易。
因着濮王府所得的帖子十分特殊,前来迎客的当然不会是寻常管事,而是周籍言先生的弟子。正巧,快步行来的,是李徽再熟稔不过的王子睦。他亦是长成了一位翩翩少年郎,眉眼间虽然依旧带着几分羞涩,接人待物却坦然有礼,世家子弟的风度尽显。
“两位大王,里边请。”见到李泰与李徽的时候,王子睦的笑容亦轻快了许多,“若是家师听闻濮王殿下驾临,心中不知该有多欢喜。”
“呵呵,孤与周先生一见如故,也确实是有缘。”李泰坐上步辇,眉开眼笑,“想必他还是那付脾气罢,不想应付那些无关之人。你便直接将我们带去他所在之处即可,也不必遵循甚么礼节。”
“是,晚辈明白。”王子睦躬身行礼,带着李徽在步舆旁边慢行。
李泰已经有一段时日不曾参加文会了,自然觉得周围都颇为新鲜。便是偶尔听着风中传来的几句酸诗酸赋,也不免降尊纡贵地点评一两句。李徽见他笑逐颜开,心里不由得轻轻一叹:先前许是他们兄弟二人想岔了,若是阿爷过得一点也不快活,就算再安全又有何益?说不得会像前世那样郁郁不乐。光是拘着他没有任何意义,必须尽快抓住更合适的时机,跳出这个樊笼才好。
虽然如今看来,阿爷似乎与周籍言先生相交甚深。但他这个当儿子的更清楚,其实他与那些隐士们相处的时候才更逍遥自在。与周先生结交,不过是受他虚荣的本性所驱使罢了。毕竟,与颇负盛名的文士交好,他自己的文名才能传得更远——
阿爷或许永远都不会明白,闲散宗室不需要也不能要什么文名盛名。
而他们或许也永远不会理解,阿爷对于“名声”的执着与热爱。
☆、第一百零三章 粉墨登场
在传闻当中,周籍言先生素来清高,便是面对权贵亦是不肯轻易折腰。事实也相差无几,这位周先生论起才华与脾性,确实是位不折不扣的“名士”。这两者一内一外、相辅相成,将他的名望抬得更高,俨然便成了京城中的泰山北斗一类人物。
然而,李徽对这位被杨家高高捧起来的“名士”却没有甚么好印象。在他看来,如同宋先生等隐士那般安贫乐道、有教无类、逍遥自在,方称得上真正的“名士”。周先生默许杨家为他频频造势,便已有沽名钓誉之嫌。每收一回徒便恨不得广而告之,将全天下优秀的学子都聚集起来为他所挑选,而这些才华优异的弟子获得的荣誉又令他越发水涨船高,亦是有违孔孟与老庄之道。
不过,如此看来,他与自家阿爷或许确实称得上“知己”。也无怪乎二人能够相谈甚欢,彼此都互相高看一眼了。当然,能够结交濮王、影响濮王府,甚至于暗中引动甚么危险的激流,应该也是杨家的本意罢?
望着谈笑晏晏的两人,李徽不自禁地放空了自己的思绪,堂而皇之地开始出神:每开一次文会,这座院落似乎便会换一回布置。看来,杨家对这位周先生确实十分不错,并非纯粹的利用而已。能顾及到这样的细节,除非杨家确实很在意周先生,他也值得如此;又或者,杨家倾尽全力想营造出“尊师”的形象,借此再度抬高杨谦以及自家的声望。
说来,子献在信中提起,他想参加明年的省试。国子监生若想取得考省试的资格,须得在十月末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