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私造钱钞是大罪,官府追究怎么办?”许亨臣将信将疑。
“官府算个屁,顾自个都够呛,哪有闲心管别人的事,你向辽东贩运粮食有谁管过?”大老王瞟了一眼许亨臣,绽开笑脸对沈守廉说道,“我也不是外人,李帅可是我同乡大侄子呢,这次丰州雪灾还写信向我求援,永年说说这钱生意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好处大着呢!大明既在闹粮荒也在闹钱荒,银粮齐涨市面全乱了,你的生意还做得下去吗?我们的钱钞投下去,通货稳定且交易便利,理所当然能流通市面,王大人要是敢干,我就分点生意给你,这可是独家生意啊,在大明无法无天的地方只有丰州。”
“我干,把山东的钱钞生意给我吧,”许亨臣想通了,低声哀求道,“永年兄,我的生意做不下去了,本来关内生意不好做,还有辽东的生意可做,可东江镇来的那帮人闹兵变,登莱沿海打成一片,我的货运不出去全砸在手里了,这次陪王大人到大同就是想找些生意,没想到大同的粮价止不住地往上涨,快没人买得起了,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到头来还得赔钱。”
“你有多少粮?全都给我,我现在手上没钱,明年正月我给你银币,怎么,你还信不过我?”沈守廉眼前一亮马上说道。
“我在大同屯了两千石粮,还可以从山东、河南再调五千石,不过我也不能太吃亏,是不是!”许亨臣犹豫一下答道。
“老许,你的粮就按市价打九折,我和老沈一起作保,这样总行了吧,”大老王马上打包票,随后笑着说,“永年,我听说那个走私贩子范永斗当了丰州的大官,你和老孙、李建极他们大概也捞了不小的头衔,我也想在丰州谋个官职,可不好意思向我大侄子提,你帮我说说嘛,反正我又不要俸禄。”
“大人,你可是进士出身的京官啊!”沈守廉惊讶地张大嘴。
大老王脸一红,沈守廉明白了——海上的船会不会沉,船上的老鼠最先知道,大老王是要留后路。许亨臣马上也要官当,粮价嘛可以再打些折,丰州如果帮他向辽东走私粮食,他还可以再报效点银子。
沈守廉一口答应,当着他们的面给大统领府写信,顺便把自己搞到粮食的功劳也吹嘘了一番。
粮食有着落,李槐、李富贵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拿着信去找李榆。李榆马上拍板,全部答应大老王和许亨臣的要求,每人给个大统领府参议的职位,而且建议委派许亨臣为山东商务大使。
“我们到现在也没有一套像样的官制,乱糟糟的像个草台班子。”李槐很可惜随手扔出去的官位。
“我们本来就是草台班子嘛,正经的官制我们也搞不起,就这样挺好,如今还有人向我们伸手要官当,说明我们行情见涨。”李富贵很得意。
李槐摇摇头:“没有官制还是不行啊,至少应该把官职、选任、差遣和俸禄的章程重理一遍,丰州太穷实行低俸,如今又只发一半,各级官吏却在玩命地干活,这样下去人会受不了的,你看云荣都瘦了一大圈,下面的情况更不好,已经有几个百户累垮了,这些官吏是丰州老本,应该让他们过得体面些。”
“这些我都知道,现在拿不出钱啊,你们回去先考虑一下,等熬过这段苦日子,我们就修订官制,”李榆很无奈,想了想说道,“你们和赵胜商量一下,以后每月给各级官吏补贴一点粮食吧。”
丰州这个冬天过得特别苦,赈济灾民、组织自救、贴粮练兵……,大小官吏们累得要死,但也有人像打了鸡血似的亢奋——宣教司的王昉真是个人才,做事精明干练,丰州历来缺乏读书人,他执掌宣教司后陆续从关内拉来上百个,这些人中有屡试不第的穷书生、家破人亡的阉党子弟、官场失意的落魄小吏,还有一些不用问也知道是白莲教的文案师爷——提塘司的张世安认为没一个是正经人,为此还向李榆告状,李榆根本没当回事,愿来丰州落户的能有几个正经人,不用他们还能用谁?于是这帮人当上了丰州的书吏或教谕,开始还算老实,最近突然活跃了。
丰州的冬天没活干,百户所到了夜晚就会把人叫到一起,由书吏或教谕教老百姓读书认字,同时讲解法令、传授道理,而蛮汉山大营也会借机对卫所各级文武官吏进行轮训。今年是移民的头一年,鄂尔泰觉得给新人“洗脑”非常重要,建议大统领府安排宣教司牵头办这个差,这可给王昉机会了,他招来的那帮书吏、教谕趁机展开疯狂的反明宣传,丰州上下经他们煽动,再加上布颜图、张孟存一类人推波助澜,老百姓怒火重燃,仇视大明的情绪越来越强烈。
东胜卫同知杜宏泰为此忧心忡忡,特意致信李槐,明确指出大明日益衰弱不假,但仍强于丰州百倍,丰州只能坚持尊奉大明,并依赖大明生存发展,煽动反明只会导致丰州逐渐滑向与大明的战争边缘,必须立即制止宣教司的愚蠢行动,王昉其人也须加以严惩。
李槐接到信后,叫上鄂尔泰、李富贵和云荣、王自用三个在家的佥事一起找到李榆——副统领、佥事刘兴祚已返回兴和卫,李榆正在书房读公文,接过信看起来,随手把桌上的公文向前一推。
“这是赞画处转来的公文,你们也看一看吧,王昉这家伙从哪儿知道这么多事,这要是真的,大明可真是劣迹斑斑,不败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