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宋瑞听到了,想起中午没吃完的半块碗糕,被他随手包了塞在怀里,顿时献宝一样掏了出来:“幸好我有藏食物的习惯,就是凉了没那么好吃了,你将就将就?”
沈风逸看看宋瑞,又看看那带着牙齿印的不知名的点心,最终还是敌不过已经饿了许久的肚子,拿过碗糕便往嘴里塞。却因为太久没进食,一下子又吃得太急,直接给噎到了。
宋瑞手忙脚乱地去给沈风逸拍背,却被手下的触感,惊得一顿,脊骨一节一节突楞着,触感明晰,让宋瑞产生一种,稍微使力,便会折断的错觉。最终改拍为抚,一下一下替他顺着气。
沈风逸好不容易咽下去,疑惑地转过头,似在不解宋瑞这番举动是在干什么。
宋瑞发现,相处越久,他越能从沈风逸的眼神里,看出他想表达的意思,遂开心地笑了起来:“这样顺顺气,食物比较容易下去,就不会噎着啦!”
沈风逸歪着头想了想,状似懂了,于是也回了宋瑞一个笑。
这是宋瑞第一次知道,男孩子也可以笑得这样好看,那华光流转的晶眸,仿若照亮黑暗的明珠,映在了他的眼里,刻在了他的心里,直至时光变迁,一切的一切都变了模样,他仍清晰地记得这双透亮含笑的眼睛。
只是,这些,沈风逸不知道,他记得的,是那半块冷碗糕的味道,是那第一只替自己顺背的手,那份甜与暖,在当下融进心底,便再也没能抹掉。
而宋瑞,虽知道,却不懂这意味着什么,直至多年以后,于瞬间明白,也于瞬间,掐断了自己的明白!
第四章
翌日上午,南城门外。
永安王深风宸、永瑞王沈风睿、永康王沈风烨与前来送别的新皇沈风逸再次辞别。
喝过临别酒,作过送别揖,礼炮震路,锣鼓开道。三人领着各自的家臣卫队,分别踏上了东南西三条官道,往各自的封地行去。
沈风逸从城门外转而踏上城楼之上,目送着三路人马渐行渐远,一直站在其身后的太监安如远小声提醒道:“皇上,城楼上风大,您还是早些回宫吧。”
“小安子,你说,他们还会回来吗?”
这安如远是刘直认的义子,刘直死后,便一直是他在沈风逸身边伺候,自然明白,皇帝这话,并不是表达兄弟情谊,而是担心,有人图谋不轨,可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的安如远,一个劲地冲着身旁正装地一脸正义凛然的宋瑞使眼色:江湖救急啊!
宋瑞站得笔挺,眼珠子却是提溜乱转,就是装作没看见,安如远急了,挪了挪腿,一脚踩在宋瑞脚趾上,还顺带碾了几下,只是面上依旧平静无波。
这一脚踩得相当刁钻,宋瑞疼得牙都快咬碎了,鼓着腮帮子,脸涨得通红,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哑着嗓子道:“皇上,您多虑了,这藩王能否回来,是您说了算的,您想见了,一道诏书,他们无论如何都得回来,您不想见呢,他们就永远回不来,一切,全凭皇上做主。”
沈风逸回过头,挑着眉看向宋瑞,那眼神就好像在说:装得够可以啊,你能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宋瑞挺了挺腰,抬头收腹站得更加规矩,脸上的表情亦是严肃到无与伦比,那意思,便像在回答沈风逸:我就算知道,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啊,谁让你非要问这么为难人的问题。
沈风逸无奈摇头,再次看了官道一眼:“都走了,起驾回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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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承景宫,沈风逸在踏进殿门的瞬间顿了一下,一旁的安如远连忙问道:“皇上,可安好?”
沈风逸凛了凛神:“没事,你先退下吧,朕想一个人待会儿,没有朕的传召谁也不见。”
“奴才遵旨。”
身后的殿门伴着“吱嘎”的声音缓缓掩上,沈风逸站在原地,一直未动。
自己不待见的人走了,自己待见的也走了,偌大的皇宫,似乎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这些年,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在乎的人一个一个都不在了,每一次自己的身份提升,都是伴随着离开,十九年前如此,十年前亦如是,到如今,即使身居皇权至高,却仍是一孤家寡人。
沈风逸垂眸苦笑,刚欲抬腿而行,身后的殿门却再次传来“吱嘎”一声,只见两扇门间开了一条小缝,一道奇怪的人声从缝隙里传来:“臣奏请皇上,可否召见微臣?”
尽管那声音拐了十八道弯,可沈风逸还是一下就听出了是谁,当即哭笑不得:“别装神弄鬼了!进来吧!”
话音一落,门随之一动,宋瑞的身子直接窜了进来:“我都把声音吊成那样了!这也能听得出来?亏我还学小安子的声音学了半天。”
“声音像不像放一旁,小安子向来都是自称奴才,不是自称微臣。”
宋瑞一拍脑门:“啊啊啊!!!我竟然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说,除了这个错误,微臣的声音还是模仿得到位的是吗?”
沈风逸看着宋瑞夸张的动作与表情,如何还能不明白宋瑞这是故意在逗自己开心?刚刚还略显落寞的心,似乎不再那么微凉。
“我明明有交代过小安子,我想一个人静静,他没有转告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