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翻身爬下床,稍作梳洗后,随意抓过一套衣服穿上。走时不忘抄过桌上的课纲,急急忙忙地出门。他一路奔跑着,预备将这平常得走十五分钟的路程,在七分钟的时间跑完。不过地面厚重积雪的合作度可不高,让他不过走两分钟而已,就气喘吁吁。
路途上,他感觉今天全身筋骨酸疼得厉害。也许是昨晚的恶梦所致吧?他想,看来每天熬夜办公并不妥当,一休息这股疲倦感便扑天盖地而来。
而正当艾伦行至半途,即将抵达欧式花园中央许愿池的时候,他便远远看见一群人围在那。有些人神色严肃,有些人眼角擒泪。里头包括许久未见的米兰达校长、一些点头之交的老师、六七名学生,以及两三个面孔全然陌生的警官。
艾伦看着周遭拉起的封锁线。蹙着眉小跑过去。
这时米兰达正忙着跟警官交涉,她依旧那般优雅,看见临时出现的艾伦,还拨冗朝他点头致意。虽然心存睡过头被长官捉包的尴尬感,但艾伦顾虑到自己的教职员身分,仍是朝人群靠了近。
可这么一凑近,他便吓得张大了嘴,因为池边正摆置着一块湿答答的白布,而藏于其下,竟是个依稀可见的人体轮廓!
「这是怎么回事?」艾伦失声问。
他原以为,即使是这般阵仗,顶多仅是学生之间发生什么小摩擦。毕竟在这座封闭而平和的小镇里,似乎不该出现任何的重大事件——至少他来的这两个月,连个偷盗案都甚少听说。所以想必那些警官们若不想被甜甜圈吞没、进而决议踏出警局处理这些被放大检视的无聊案件,也不算什么怪事。
却没想到,如今一出事,就是出了命案!
「哦,艾伦你来了。」一名金发男子笑着跟艾伦招呼道。「唉,这真是个不好的时节,季节之神竟在雪夜里带走我一个学生。」他感慨地说,但闪烁的眼底丝毫不见惋惜。
正是西蒙皮尔森。
「皮尔森老师。」艾伦礼貌性唤到。一看见他,艾伦又联想起前几夜的幻像与昨天的梦境。怀藏秘密的感觉让他感到极不自在。「这是......出了什么事?」他撇过头,重复方才的疑问。
「还有什么事?一个孩子因由失恋,跑来水池把自己溺死了吧。」艾伦后方,一个苛薄声音抢先说。
艾伦转过头,不出意外地看见一个苍老的脸。那是梅格杜里斯,学校里年事最高的老师。一头花白头发依旧整齐地梳理在后头,模样看起来一丝不苟。
「早安,杜里斯老师。」艾伦退后一步,恭敬地道。梅格是国中部的老师,即便这两个月来不常出现,但那副严肃模样与一双看透人心的眼,让艾伦每每看见总有些惧怕。
不过西蒙显然不吃这套。他只看了梅格一眼,就笑而不语地转过头去了。兴味盎然地看那些警官们繁忙地记录现场。仿佛眼前不是骇人的死亡事件,而是美国佬的csi影剧直播。
好在梅格似乎也不在意。「我一点都不意外,这些死小鬼就爱没事找事。大清早可真晦气。」她气冲冲地说,仿佛跟这些莘莘学子有着深仇大恨。「别不信,你就看着吧。待会儿那死人的双亲就来了。乔安娜的父母可不是好相与的货色,每踏入学校,就要把每颗砖头翻出来污辱一遍。」
她撇嘴:「不过就是顶个世袭的爵位。」
但艾伦在乎的可不是这些。「您说,躺在那处的是......乔安娜蒙巴顿?」他指着那张白布不敢置信地问。对他而言,乔安娜昨日分明还活蹦乱跳的,怎么过了一夜,就变成一具冰冷尸首?
于是他向前走了几步,果真看见几缕从白布窜出的金发,以及池边一双棕色雪靴。靴子旁,还摆着一枚象征证物的卡牌。
棕色雪靴。一道画面从艾伦脑里闪过:月光笼罩,雪夜里乔安娜脱下了鞋子,两眼失神地向喷水池走进......
顿时,艾伦有些恍神。他想起了那些梦境,与三日前的幻影。他知道一切绝非偶然。如果他能早些警觉,甚至多些时间与乔安娜详谈......是否她现在就不会躺在这了?毕竟,即便乔安娜并不亲切友善,也是条鲜活的年轻生命啊!
梅格一声冷哼。「收起你的忧伤吧,虚伪的滥情者。美好的早晨我可不想谈论一个死人,如果你真想知道更多的事——喏,她的导师就在旁边,你大可问他。我得趁着她那对恶心的父母来以前先走一步。我劝你也别留着,因为他们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攻击对象——即便你在他们面前装得多么魂不守舍。」
而后,她便头也不回地折回教学楼去了。她平时就不爱搭理人,今天破例跟艾伦交谈这么多,已然超出了她的最高额度。
「别在意,艾伦。梅格就是这样的。」后方,西蒙安慰道。也拉回了艾伦的注意力。「她痛恨这世上的一切,尤其继她可怜的女儿死后……」他面色平静地看向乔安娜的方向。从艾伦的角度,能清楚看见他英俊的侧脸,以及幽深的目光。
当西蒙用这样的眼神转向艾伦时,艾伦得承认,他确实是感到心跳加速了。这让他有些尴尬,但更多的还是怔愣——那双眼如此美,它们会让女孩们彻底痴迷的。艾伦想,所有人都会希望这双漂亮的眼只专注于他,比如......已经冰冷的乔安娜。
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话说回来,我还没跟你喝过酒呢。」没让艾伦沉浸过久,西蒙又挂起那副吊而啷当的嘴脸。「今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