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不希望兰朵参与是出于这个原因?”
“现在很多后辈的举动已经能代表他们背后家族的态度了。”柯尔曼说,“我希望她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我当然知道她的选择会是什么。”我喃喃地说。“你也知道的。”
远方的钟声又响了起来,仿佛在同时送来了一阵风。我和他都在这并不寒冷的风中打了个激灵。
“这个国家已经不如大多数人想象中安宁了。”柯尔曼对我说。“走吧,天已经黑了,我们还来得及在明天天亮前赶回去。”
☆、第三十二章
在一路奔波之后,我回去好好地睡了一觉,疲倦得甚至没有做任何梦。我大概只睡了几个小时就醒了,醒的时候天色还没到正午。这时候晚起其实没什么关系了——霍夫塔司的最后一门课在昨天也宣告了结束,已经到了可以皆大欢喜、动身准备暑假的时候。
我努力打起精神,将浑身上下收拾了一番,拖着步子来到了剧院门口。跟我想象中的空旷不同,剧院外的空地有不少人,大部分在欢声笑语地走来走去,给一个柴和干草堆构成的篝火上添砖加瓦。有人拿着纸牌和甜味跳棋,有人捧来乐器和食物。
“这里有什么活动吗?”我叫住了一个脸生的人,“好像很热闹。”
那人对我说:“是教授们的正式欢送会,今年合约到期的教授有不少——据说昨天不是都结课了么。你要加入吗?五点开始,现在还早。”
我婉谢了他,去掏兜里的钥匙。
剧院偌大的门在我身后被关了起来,于是外面的笑声都听不见了。
我为租借剧院的事很早就填了申请,换来了今天一下午的使用权。从大门到舞台的路很长,我没有去点亮悬在厅中正上方的主灯,在黑暗里慢慢地走了下去。舞台灯是提前调亮的,灯下放着一架钢琴。
我总以为,我并不知道该给卡拉扬什么——我只知道那些我曾经对他说出来的所有东西,都是不足以包涵的。他给了我那么多拯救、关怀与爱。他就像我在这世上的另一个影子,我们都能将彼此的心一览无余。他只要提及短短一句隐语,我就能立刻明白他在代指什么;我只要把一页做了标注的诗给他看,他就能立刻解出我的看法。我们一起针砭时弊、一起冲泡茶叶、一起读书斗嘴、一起练刀、一起度过漫长而无聊的懒洋洋的下午。是的,哪怕他拥有那么多我所不知的秘密,哪怕我从未对他说起肖恩家的故事,这也没有改变什么。
所以我想,他应该有一场来源于我的、只属于他的送别表演。
离五点还有二十分钟时,我的手指在琴键上轻轻地碾来碾去,用了很久才发现我在重复《艾德堡第六奏鸣曲》里面的慢板部分。
离五点还有五分钟时,我停了下来,在舞台边缘踱了一圈,迟来地觉得仅有钢琴的台面太过空旷。没有任何饰品是我现在能赶去备来的。我想了想,在这个无人的地方放出了我的刀。刀身和我手指贴在一起,有许多橙色的花瓣沿着刀刃的方向簌簌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