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不靠谱。卓宇瑞在心里下定了不跟他学车的决定,过几年上驾校或者自己能买车了再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下车的时候周宣笑着对卓宇瑞摇手说再见的时候,卓宇瑞只是看着他没有动作,然后很冷淡的转身走了,他觉得很生气。
被丢在路边的周宣有点尴尬又有一点懊恼,因为卓宇瑞的表情明明白白传达一个信息:他们俩不熟。
他在路边上听了很久的goddehway,终于一边轻轻跟着唱:“and i kno,and i kno。”一边发动车子开走了。
卓宇瑞回到家什么也没吃就把自己关起来了,做完习题12点按时洗漱完躺下,他想起周宣说的什么危险刺激之类的话,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和他有交集的人,像同班的陈凯和wonka里的江浩瀚、刘勤无一例外都是由内至外散发着优越感的上进好少年,周宣闯进他的视线,就像一只飞进鸽子群的乌鸦。他头发那么长,大部分时间都一副没睡够的样子,衣服换来换去都是那几件灰不溜秋的,说话那么不着调,还老是喜欢直盯着人看,卓宇瑞觉得今后没必要跟他浪费一秒钟的时间。
想明白之后就睡到了大天亮。
他不知道周宣只开着近光灯在漆黑的郊外沿着大河一直往下游开,开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周宣能看到的一切都变成陌生的,陌生的丘陵的形状,陌生的田野和村庄,陌生的桥,小型水电站。树木的黑色影子和芳香体味一层层包围卡车,卡车在其中流动,就像永远不会停止。
周宣一点也不后悔唐突了漂亮的新朋友,他也拒绝承认卓宇瑞没跟他说再见让他很受挫,他只是觉得看见卓宇瑞之后心里面有一些东西怪怪的没办法定义,为什么他不由自主想接近卓宇瑞,为什么喜欢盯着卓宇瑞看个没完,这些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却毛茸茸的在他胸腔里面蹭啊蹭。
回到家以后,他爸和他妈正在看电视,不知道是什么电视剧还是电影,一男一女在银幕上吻得如胶似漆,他就站在沙发后面不声不响看着,吻完了之后那两人鼻子贴着鼻子说“我好爱你,我可以为你生,可以为你死,可以为你生不如死”之类的情话,他爸爸回头看见鬼魂一样站着的他直吓了一跳,他妈妈被惊动了,刚刚的激情片段让两个大人觉得有点尴尬。
周宣绕到沙发上坐下,抠着手指粗大的骨节,想跟他爸爸说什么,又起身噔噔噔跑楼上自己房间去了,周爸爸和周妈妈对视片刻,周爸爸说:“很久不见他这幅样子了。”
“可能是因为有一段时间没交女朋友了吧。”周妈妈说。
第二天上课,周宣一直把下巴搭在课桌上,像只蔫蔫的树熊一样趴着,徐楠从自己愉悦的小世界里抬眼看见了他,觉得他今天比平时更软骨头,于是趁历史老师在黑板写课题小声问:“你怎么啦?”
“在思考。”周宣撑着眼皮看着讲台说。
“思考什么?”
“思考宇宙的起源。”
“宇宙的起源是什么?”
周宣艰难的转头扫了徐楠一眼说:“你别吵,我刚刚差点就想出来了。”
徐楠和教室对面的矮个子胖女生传的纸条过来了,她展开来看了马上喜滋滋的拿起笔回复了很长一段话,回复完之后笑容还挂在脸上,周宣突然打开自己放在桌面的作业本,保持趴着的姿势在上面写了一句话,推给徐楠。
徐楠看完之后,写了一句:“你的字写的挺好看的。”又推回来。
周宣翻了一个大白眼。
徐楠一乐,又把本子挪到面前写了一句话,“我帮你问问陈凯吧。”
周宣是问徐楠怎么才能弄到卓宇瑞写的密密麻麻的日程安排表。那张日程表应该可以帮他找到宇宙的起源。
周五是开学仪式,一整个下午全校师生都在大礼堂里坐着听老师和学校领导叨叨,接近尾声的时候,卓宇瑞毫无悬念的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他风轻云淡荣辱不惊的翩然风度让徐楠唏嘘不已:“这一刻又有多少颗少女心开始荡漾啊。”
“你荡漾了?”周宣问。
“我荡漾了好几年了。”徐楠坦然承认,“从少女心荡漾成了少妇心。”
周宣有时候真喜欢徐楠的自毁型幽默,但是现在他只觉得她很吵。负责这一片学生纪律的老师的严厉目光扫过来,周宣如愿以偿的清静下来盯着台上的少年看,因为坐的比较远,他2.0的视力都看不清卓宇瑞嘴角的浅色痔,整张脸看起来洁白无瑕,浅浅的笑容简直会发光。
“同学们,让我们牢记师友的热切期盼,扬起理想之帆”这一类抑扬顿挫激情澎湃的说辞,周宣听过不少,但这次的无无疑是最动听的。他以前以为这些都是垃圾,但是卓宇瑞变废为宝了。
直到典礼结束,周宣还在回味。
卓宇瑞和周宣在那晚分别之后没有再说过话。伴随着天气越变越冷,周宣慢慢的也变得有些怪癖,他一副对世间万物都不再感兴趣的样子,拒绝所有男生和所有女生的邀约,不再频繁露出温和散漫的笑,更多的时候在两眼无神的思考宇宙的起源,或者歪着嘴角似笑非笑,好像在嘲弄谁。
老师说:“周宣,帮我把作业本搬到办公室。”
周宣趴在桌子上说:“老师你让别的同学帮你搬吧。”
徐楠说:“周宣,你不是住城南吗,怎么不见你和大猫瓜子他们一起回去啊?”
周宣趴在桌上说:“不想。”
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