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河沙门里众人都是爱热闹的,早早地聚在王家院子里,满上欢畅的酒液,也不用主人招待便说笑起来。新娘还没现身,众人一见王师毅出来,就围拢过去拉著还没换上喜服的新郎来桌上同醉;要不是有人提醒大家不能在拜堂前把新郎灌糊涂了,王师毅绝对逃不过去。
王师毅喝著应付著,看一层层涌上来的人群,不禁多了个心眼。毕竟年前遇上陌生的季李,还隐隐知道这人有诡异的能力,若他现在潜伏在敬酒的其中一人身上,以什麽药物袭他,或是破坏婚礼,王师毅防不胜防。
但季李似乎没有出现。或许那日他所说的话不过是在吓唬王师毅……就一个季李,惹来王师毅些许不安与预感,令他警惕迎面而来的每一个好意。
快到时辰,来宾都等著吉时拜堂,又一齐撺掇王师毅进去更衣。等王师毅穿著在马文嵘授意下反复修改的喜服、顶著用金丝裹著的红纱帽出来时,院里的欢呼声整个河沙门都能听见。
太过欢欣的场面,在正月初九难得的灿烂阳光之下,王师毅觉得反常。或许是身上衣服里的金丝银线映衬著强光,闪花了王师毅的眼睛,他昏沉沉地在人群的簇拥中等到了时辰,一转身,原来於蕙心已经让人扶著走进了厅堂。
吉时已到,王於两家家长清清嗓子,端著架子入座,其实脸上笑得比谁都好。人们自然而然地围拢过去,就等著新郎新娘礼成,好让他们狠狠地哄闹。
礼官都是从京城请来的,习惯也都是京城讲究,拜堂之前,新娘得为家中的老辈们一一奉果,以表孝心。王於两家都没有老人,王颀於敢就算老辈了;若在平时,河沙门里办喜事早就省了这个步骤,可京城里的礼官拉开架势,偏不省略。
“奉至寿果──”在那绕梁不绝的尾音中,於蕙心要从一盘果物中挑选出每位长辈们爱吃的那一个,膝行奉上。河沙门里多少粗枝大叶的媳妇都怕这个,但於蕙心没什麽惧意,逐一挑选,胸有成竹。
她这应对的模样王师毅在一旁很是欣赏。正目送著她将果物向王颀那边递,王师毅忽地警觉起来,还没多做反应,就听人群背後传来一句苍劲而沙哑的言语。
“哪来的无礼丫头!竟忘了老夫!”
这样的话,绝非善意,众人立刻回头去看──敞开著的门边站著一位挺直腰板,精神矍铄的老人,不扶著拐杖,身体晃都不晃。
那是谁?
离门近的人看得清楚,有好事者都凑了过去。紧接著,屋里安安静静的,就听见外面的人发出闷钝的抽气声。
“……师,师傅!”忽然有人喊了声师傅,王师毅对那声音熟悉,是五师叔。
能让五师叔喊师傅的人……只有……
“师傅!!”“师傅?!”“……师傅……”屋里众多与王颀同辈之人都惊呼起来,各具情态。王师毅满心不信,但也必须承认,那站在门口的人,竟是他的祖父,上代河沙门掌门人!
那於蕙心奉的果物,必定是该给他的。
爷爷不是已经……早已过世的掌门人出现在王师毅的婚礼上,任何一个河沙门门人都会恐慌起来──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为什麽死去之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