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雨解了闻静思的心头大事,只睡了两个时辰就再也睡不着。他在床上一翻身,雁迟和明珠都睁开了眼,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耳边淅淅沥沥的雨声将心头阴霾一洗而空,虽然不见一丝阳光,可都觉得是这几个月最为轻松的一日。
雨来得猛,去得也快,不到正午就渐渐停了,可云朵厚重,阴沉沉的,仿佛随时还要再下。闻静思简单的用过午饭,和雁迟明珠巡视了车马场与城外城隍庙中的百姓,见领头的男子将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不慌不忙,心里安定了许多。吴三吴四驾着小马车在一旁待命,车上坐着李钟金娘与两个孩童,等闻静思巡视完毕,一行人便慢慢悠悠地往昌南而去。经过一场暴雨,昌南旁的河水涨了许多,波浪推着来往的船只穿行在河面上,快如飞梭。他们按照李钟氏的指引,找到了巫觋在村落近南的大宅院。雪白的墙,青灰的瓦,乌黑的大门严肃而庄重,琉璃的飞檐在邻居的一排简陋中异常夺目。闻静思等人虽衣衫简朴,往门前一站,气势并无被这高墙大院衰减半分。村子里难得见到这样的陌生面孔,左邻右舍都纷纷伸头看个究竟。
吴三郎上前敲门,四郎拴好马匹,匆匆赶来的小仆见这般阵仗,一边将人引入小厅,一边回头呼唤内间的主人。那谌姓巫觋身着白衫长袍,头发披散,长须飘飘,乍一看真有几分仙气。他见雁迟带头,闻静思与明珠一左一右走在身后,微微一笑,连声呼道:“贵客!贵客!”
雁迟挑了挑眉,随他走进小厅。闻静思见宅院不大,一个厅堂,两间寝室,修葺得十分精致,院内一个杂仆,一个伙夫,三人各司其职。一行人在厅内分了宾主落座,雁迟缓缓抱拳行了个平辈礼,沉声道:“我与好友出行在外,路过建昌,听说昌南有异人,能呼风唤雨,预知未来,便赶来看看。不知主人家如何称呼?”
谌姓巫觋听了来意,呵呵笑道:“在下姓谌,单名一个智字,习修法术二十多年,呼风唤雨,预知未来都不是什么难事。”
雁迟又道:“谌大师,昨夜忽下暴雨,可是大师作法所得?”
谌智顺了顺长长的胡须,得意非凡道:“此乃在下一个月前作法求雨,昨日夜间,天上星君手持玉帝旨意,带雷公电母,雨师龙王一同显神,这才有了大雨。原本该是作法后即刻下雨,玉帝事忙,一时耽搁了,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就迟了一个月。”
雁迟笑笑,继续问道:“大师果然有通天彻地的本领,难得的修为啊。当时如何作法?我几人无缘得见,可否述说一二,让我们也一饱风采。”
谌智察言观色已久,一见这几人的气质样貌,就知不是平常人物,连这样的人都对自己奉承有加,心中不禁更加得意自满,徐徐叹了口气,故作沉痛道:“禹州风水不佳,邙山切断了地脉,惹得龙王大怒,久不降雨才致使常年大旱。我为求雨,只好献祭童男童女,男为奴女为婢,供龙王驱使,这才解了龙王的怒气,降下雨水。年年如此,也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雁迟脸色微沉,片刻间又恢复原样,笑吟吟地道:“大师果然神通广大,只是讨好龙王就能降雨,玉帝却半点便宜也没得到。”
谌智收敛了笑意,脸色已不太好看。明珠见了,忽然插道:“大师,我三人难得到此,不妨为我三人算算命,让我们也沾沾大师的灵气。”
谌智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傲慢地道:“我给人看相,说命盘,一人五百文,不便宜。”
明珠从腰间荷包里翻出一块碎银放在小几上,笑道:“还望大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谌智见那银块不小,换了副面孔,盯着明珠看了一阵,呵呵笑道:“我观先生天庭饱满,中停隆而有肉,三十岁后若谋求一官半职,比这位先生……”他一指雁迟道:“更易富贵荣华,只是奴仆宫不佳,往后要谨慎交友,防止小人。”他又左右看了看雁迟道:“先生印堂泛红,太阳穴微凸,似有吉兆实乃凶兆,这几月会有血光之灾。田宅宫显示先生家大业大,父母康健,长命百岁,只是官禄宫欠缺,有碍学业官运,此生恐怕碌碌无为,要作法改命盘才能一生畅遂。”他说完雁迟最后去看闻静思。他明面上是看相,实则见人脸色举止说话,闻静思一进门就无声无息,衣衫普通,袖口还有磨痕,手指甲床有握笔弹琴留下薄茧,面带疲惫,一双明眸却极是漂亮。谌智心里有了三分底,开口道:“看这位先生面相,应出生在富裕之家,只是年少时家道中落,难以为继。夫妻宫显示三十岁后妻离子散,兄弟宫却是一生兄弟情谊深厚,不离不弃。不过先生命宫上佳,命盘改变起来十分容易,可要我作法让先生逢凶化吉?”
明珠与雁迟都笑了笑,闻静思觉得一身疲惫,往椅子背上一靠,轻声道:“多谢大师操心了。”又向明珠道:“唤三郎罢。”
明珠起身向厅外走了两步,扬声道:“三郎!”
外面的吴三听见后,答应了几声,撇下谈得正欢的围观百姓,揭开马车的帘子,将李钟氏与两个孩童搀下了车。谌智尚不知原委,只听院外一声声“林芋头”,“李家小子”的惊讶叫声,正感到奇怪。不出半刻,小仆慌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