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儿已然对他心生好感,说话都没了防备。“我叫李淼,小名麦秆,她叫林翠珠,小名芋头。”
渔船缓缓驶出二里,将石桥与百姓远远抛在后头。船舱内闻静思温和的声音与孩童清脆的嗓音一问一答,合着水波荡漾,安宁又舒心。
闻静思一行人在船中吃了些干粮果腹,回到原处弃船上马,吴三郎回村寻找妇人,吴四郎带着李淼,雁迟带着林翠珠,一路快马赶回建昌。顺利办完了事,心头略为轻松,回程的路上见到越来越多的难民,心又沉了下去。
一行人快马回到建昌城外,见百十个妇人幼童聚坐在一处,几十个壮年男子背着包袱围在城门外高声呼叫开门,城楼守卫的士兵挥手驱赶,却被城门外的百姓叫骂得缩回头,再也不敢出来了。
闻静思牵着马走近人群,拍了拍一名年轻男子的肩头,问道:“这是怎么了,守城士兵为何关闭城门?”
那男子回头见他一身衣衫干净,身上又无行李,不像是逃难而来,便将他当成建昌人,大发牢骚道:“关闭城门?还不是你们建昌仗着离江近,旱年也能吃到水,就不把我们当人看待!说什么救灾物资运送各个县,让我们又大老远跑回去,别吃建昌的救济粮。可你们建昌的官老爷也不想想,我们这一路怎么回去?你看看这里,哪个人不是饿了几天,吃米糠吃野菜吃树皮才走过来的,站在这儿的人,十家有三家死了父母妻子,你让我们回去,没水没粮怎么回啊,这不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么。”那男子说到后来,双目通红,哽咽欲泣。
闻静思这才明白缘由,看了看城楼上躲得远远的守卫,又看了看眼前情绪激动的人群,最后安抚男子道:“别伤心,我定会让你们留在建昌。”
那男子看了他一眼,略带嘲讽道:“求江知府都没用,关城门时钦差驸马爷下的令,你有何能耐让他们开城门?”
闻静思笑了笑,并不答话,由明珠和雁迟一左一右护着挤过人群来到城门前。雁迟见他神情凝重,心中担忧,压低了声音附耳道:“公子,若现在令城门侯开启城门,恐怕会被杨驸马暗地中伤。”
闻静思叹道:“我是不怕他上折告状,不过他毕竟是代表朝廷为赈灾而来,即便看法处事与我们相左,也不能当面反驳。他不愿临县难民占用建昌救济粮,终究也是为建昌百姓考虑,只是方法令百姓心寒。我试着同他讲讲,打消他的顾虑,他必然不会为难这些百姓的。”
雁迟点点头道:“也只有这么做了。”
闻静思笑道:“这次有劳你这位大将军让他们开城门放我们进去了。”
雁迟一路上只见他满面忧虑,忽听他语带玩笑之意,心中顿时云开雾散,无风无雨,只剩满堂光亮,不禁肃声回道:“末将遵命。”随即退后一步,从腰中荷包取出一枚令牌,喝来城头的守城小卒,将令牌投掷到他手中。那小卒俯身看了看来人,又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的错金令牌,转身一路小跑向长官报告去了。不出片刻,两扇城门缓缓开启,那些百姓以为得到了放行,群情涌动,就要往里头挤,不料城门开了一丈半,从里头伸出一排对外的尖利长矛,逼退了百姓。长矛之中走出一位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浓眉长须,手持金令来到雁迟身前,上下打量了片刻,疑道:“这令牌是你的?”
雁迟微微一笑,从荷包中又取出一枚兽首四方官印,印面朝向男子。那人定睛一看,吃了一惊,抱拳行了个军礼,双手奉上金令道:“建昌守将赵检见过雁将军,请将军入城。”
雁迟道了声好,微微侧身对闻静思道:“公子先行。”
闻静思对上赵检惊疑的双眼,淡淡地道:“有劳赵将军了。”
城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阻绝了百姓通往城内的道路,但那些谩骂声,怒吼声,嚎哭声依然透门而入,阵阵冲天,声声刺耳,不绝不息。
驿站就在城南,与城门相隔四条巷子,三进院落,两个厅堂,二十多个客房。杨暇带来的人不少,排场更是大,十几个随从将整个官驿占得是满满当当。闻静思让明珠与吴四郎安顿好两个孩童,和雁迟一起去驿站拜会杨驸马。
闻静思来得匆忙,未带拜帖,由雁迟亮了官印,被邀入厅堂会见。杨暇正与府尹江淮一道喝茶,见他二人粗布衣衫随着侍卫进来,“噗”的一声,笑喷了满口的茶。闻静思遇到他这般反应,微微一愣,待看清次座上身着灰袍的老先生,正是前几日在城外茶铺吃早点的那一位,更是惊讶不已,但只片刻间就镇定下来,躬身揖道:“杨驸马。”
杨暇放下茶杯,用汗巾拭去嘴边的茶水,站起身摇摇手中的折扇,忍住笑意道:“哎呀,闻大公子,要不是在宫宴见过你,就你这一身布衣,我还真不敢认,就连雁将军穿得都比你这一身值钱哪。”
雁迟眼神一冷,闻静思笑了笑,淡淡地道:“驸马说笑了。”
杨暇笑着将他从上到下又打量了一番,弯着嘴将手一比道:“这位是禹州府尹江淮江大人。”又向江淮介绍道:“这位是忠武将军雁迟。这一位么,是门下省侍中闻允休闻大人的嫡长子,宁王身边的大红人。”
三人相互礼见,小侍上来奉茶,雁迟让出次座下首,闻静思安然坐定,江淮看在眼里捻须不语。杨暇正色道:“闻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