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炅身子一个踉跄,靠在龙书案上,冷冷发笑,“那朕是昏君?”
“不,官家是一代明君,您是戎马江山,手托乾坤,改弊鼎新,对前朝大乱矫枉过正,开盛世之基业,受万民拥戴,谁敢说官家不是明君,老奴让他血溅当场,但是,历来盛世明君都少不了忠臣的辅佐,始皇开天辟地,汉武大帝开边拓土,唐太宗受天可汗之美称,哪一位的身边都不乏能臣、忠臣的影子,能以死劝谏者,可称大忠大良,官家,戴恩是该死,可他也是忠臣,是官家最忠心的臣子”
赵炅在发抖,他从来没想到一个内侍太监敢说这些,他不禁气得发了笑,“哈哈,又来一个,王继恩,你也该死了。”
王继恩一口气说完这许多,顿觉心里的郁结顿消,他也不害怕了,人若是害怕过了头,反正什么都不怕了,他道:“若是官家认为老奴该死,老奴不敢反驳,甘领死罪。”
赵炅挥动衣袍,怒道:“朕不要你死,朕要你去查。”
王继恩一脸决然,面无表情,额头触地,道:“若是官家真认为非查不可,老奴领旨,但老奴还是那句话,戴恩该死,不该辱。”
赵炅咬着牙,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王继恩,你也配当魏征?就算你是,朕也不是唐太宗,朕要杀了你。”
王继恩慢慢的直起了身,戴正了帽子,缓缓道:“老奴可杀,也该杀,老奴不该触怒龙颜,老奴六十了,一生无牵无挂,皇宫就是老奴的家,官家就是老奴的亲人,是老奴的倚靠,老奴心里只有官家,只愿官家龙体康健,愿大宋王朝长治久安,老奴去了,官家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连伏身磕了三个响头,王继恩才颤颤微微的站了起来,走进殿门。
赵炅却愣了,他不承认自己做错了什么,可他得承认王继恩身残心不残,他不能死。
咯吱!殿门被王继恩拉开,他跨过高高的门槛,正要去刑场受戮。
“王继恩!”赵炅叫住了他,指指地上那名死了多时的小太监道:“清理干净”
王继恩停住了,如释重负,他能明白,官家妥协了,一句清理干净不但指的是小太监的尸体,更是在说,戴恩的事不追究了,但有做好善后之事,只查该查之人,不兴大狱。
“谢主隆恩!”王继恩老泪纵横,匍匐在殿门前。
赵炅闭上眼长吸一口气,缓缓道:“朕可以不问戴恩,不兴大狱,也可以下旨给捧日军赐赏,但那个陆飞必须死,他是什么东西,他也配与党项联姻?他不姓赵,朕不想费力去揣摩此人的用心何在,让他死吧。”
王继恩没有再劝。
来到皇城司,王继恩叫来了一干皇城司下属的各押司、押班,交待了一件事。
罗织罪名,以莫须有之罪处死一个军都指挥使,对皇城司来说没什么难度,难只难在官家刚刚褒奖了陆飞,王继恩要想个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