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侧感到他的呼吸微微一窒。
他没有回答我,我了解他,若是他不愿说的话,即使我如何追问都问不出结果,可我偏不甘心,趁他不留神一把夺过策马的缰绳使劲一勒,马蹄踏破了荒野的雪飞溅到脸上,冰凉彻骨,他急忙稳住险些摔落下马的我,出声喝道:“莫要胡闹。”
“事到如今你怎么还不明白,”我回过头凝视着他,“若你死了,我也无法独活。”
宋郎生微微一颤,“阿棠……”
“这世间若无你在,何处不是灰黯无光?”我慢慢道:“不论是宋郎生还是萧其棠,他们都不愿行尸走肉的活着,不是么?”
他的眸中不知浮动着什么,越来越浓,越来越深,忽然扬鞭策蹄,绕过山涧险道,将那长空寨的乌合之众甩得无影无踪,我几度回首去看他,却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待策至悬崖,他方拉缰停下,带我落马,一言不发的攀至巅峰。
此时东方欲晓,曙光渐现,整个天际都被白蒙蒙的云雾所罩,影影绰绰,扑朔迷离。
我迈开步子走到他的身旁,他垂着眼帘,静静俯瞰这天地,“聂光坐拥兵马数十万,其党羽遍布西南各省,多年来一直在等待时期,按理说皇上重病昏迷正是起兵的最佳时机……”顿了一顿,“却为何迟迟按兵不动?”
我想了想,道:“他没有胜利的把握。聂光固然野心勃勃,父皇更是洞若观火,他招兵买马,父皇又何尝没有蓄整军力?父皇的那只手,早已不着痕迹的挡住聂光企图挥军北上的路。”
宋郎生微微颔首:“所以聂光才选择了两个人,一个是我,借我之力寻出前朝密藏从而争取更多的兵力,而另一个则是风离,出谋献策,搅乱京都。”他眸色流转,“只可惜,这两颗棋子,他都用错了。”
我诧异抬头,按说宋郎生这颗棋走错我还能理解,毕竟他是父皇这方的人,可用错风离,这话又该从何说起?
“聂光所希望的是能借这些风波削弱朝廷各方军力,他朝举事能连番得胜,直捣黄龙。风离确是替聂光安插了许多他们的人在朝中、在军中,”宋郎生道:“可如今朝廷的军力可有丝毫减弱?”
监国这么久,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我摇头道:“不仅没有,甚至可以说……与日俱增……”说到这里我错愕道:“该、该不会……风离也是父皇安插在聂光身边的人吧?”
宋郎生摇了摇头,“这些年来风离所为,官轮爆炸,毁堤湮城,受害无辜之人无以计数,若真是皇上的人,又岂会如此心狠手辣?”
我敲了敲脑袋,“是我糊涂了,那你的意思是,风离明面上是在帮聂光做事,但在最关键的问题上却没有听从聂光?”
“不错。”宋郎生道:“聂光人在绥阳,一直以来京中诸项筹谋与布置都是风离一手操纵,那些所谓的安插之人实则已让风离掌控其中,如今只怕聂光发号施令,若无风离首肯,根本就执行不了。”
“风离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我原也猜不透,直到你告诉我他想得到地藏库的兵符,”宋郎生神情不变,眼底却是料峭寒冷,“如此,风离所欲,焉能不知?”
我浑身震了一震。
风离想要的,也是这个江山。
我惑然道:“聂光自以为是利用了风离,到头来反被风离利用,难道就一点行动也没有?”
“在聂光心中,风离有能力用阴谋诡计除掉太子,却无法号令朝廷兵马抵御他三十万雄狮,”宋郎生负手而立:“若能假借风离之手除掉太子殿下,他能名正言顺的出师讨伐,如此,又何必阻挠风离?”
我的心微微收缩着,一股寒意缓缓涌来,只听宋郎生道:“事到如今,要是我出手对付风离,聂光便会看清我的立场,多年筹谋功亏一篑;可若不出手,风离便会对太子下手,你我都很清楚,太子绝非他的对手。万一太子被害,那么我在聂光身边,就全然没有意义了。”
我定定的望着他,道:“所以,你最终的决定,是想利用你手中的谋反之士与风离一战,只是如此一来,聂光不会饶你,太子也不会留你……因而你瞒着我,是因为你怕我会阻你?”
见他沉默不言,我只当他是默认了,“既如此,现下又为何要将实情告知于我?
“不,阿棠,“宋郎生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这不是实情。”
我彻底怔住。
他道:“在马车之上,我说担心你与太子为敌,那不过是说给修竹听的,对太子,我心中早已有了应对之策。”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的语调冷静而又沉稳:“方才我所述的那番局面,是风离看到的,并不是真正的实情。风离自以为算无遗策,将所有人都视若棋子,殊不知,从我挟持你离开公主府那一刻起,他已沦为我们的棋子。”
他注视着我,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流动着一种我看不懂的东西,“这一战,我有必胜的把握。”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宋郎生。
仿佛胸有万千沟壑,仿佛弹指间已变成了操纵这盘棋局之人。
我静默良久,却没问他究竟想如何扭转局面,只轻声道:“既然你早有打算,既然你不会死,为何在山洞之中你还要烧了衣裳?难道,为了瞒过风离,为了让这场戏演的更逼真,你宁肯我忘却记忆痛心疾首,也无所谓么?”
宋郎生浑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