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为什么会从山坡上摔下来?”
“当时一个还算有名气的小演员跟着少爷,正值夏天,他既嫌麻烦又嫌热的,就有点儿不想拍戏,也就是罢演。正巧成珏也在片场,他们就觉得他和那个小演员的身形颇为相似,于是就想将他顺走当临时替身。”
“这件事,容庭知道么?”
“他怎么会不知道,据说还是他亲口同意的。那个顾小姐......啊,跟你一个姓氏,她也姓顾,当时就把整个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了。”
“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看着少爷同意了,他自然也就乖乖地跟过去演了。当时那场戏是主角从悬崖上滚落下来,本来他身上是有安全措施保护的,可是,那些道具出了问题。”
“什么剧组啊,连道具都会出错!”
“所幸的是,少爷看见那个威压断了,立马不顾一切地跑过去,然后跟着成珏跳了下去。好在他及时地拉住了成珏,也及时地将手搭在了山边上,才不至于让他继续掉下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成珏知道这件事么?”
韩姨看着紧阖的瓷盖上已经漏出了缕缕青烟,拿着湿润的毛巾掀开了一道缝隙,顿时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弥漫在整间厨房内。她拿了一根细长的银勺,动作颇为小心地在里面搅动着,过了一会儿,她将火调至最低,再次将其阖上。
待忙完一切之后,她才侧过头跟顾思亦说:“当然不知道,不过知道了又能怎样呢?还能指望着成珏来感激少爷?”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两边的嘴角最后化为一丝苦笑。
“也是......”
容庭意识朦胧间,隐约地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他想开口说话,然而嗓子像是被堵住了,疼得他皱起了眉头。费了好半天劲,他才断断续续地问:“是......是谁?”
“我。”是容玦的声音。
容庭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找到他了吗?”
容玦的脸隐在暗处,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此时的他沉默了片刻,才道:“没有。”
“哈。”他突然笑了一下,说:“我想我知道他在哪里了。”
容玦怔住,问:“你知道。”
“嗯。”他应声,“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成珏并没有折回许付亭家,而是叫了一辆计程车去往那个只属于他的房子里。他坐上车时,还不忘发个短信让许付亭托人将圆子偷偷地捎过来。
他仍在发烧,两边面颊滚烫。驾驶座旁的车窗没有完全关闭,刀片似的割在他的脸上,而他反倒是觉得怪舒服的,优哉游哉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而来的急刹车,让他的身体不由地往前倾,一头栽在前面不算柔软的车座上。司机急忙转过头看他,连连道歉:“先生真是对不起啊,路上突然来了一只小狗,所以我......咦,先生你流鼻血了!”
成珏浑然未觉地摸了摸自己被撞痛的鼻梁,却觉得手上突然传来一阵湿意。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心,是渐渐干涸的血液。
他毫不在意地抬起头对司机说:“能给我几张纸巾吗?”
“哦哦,好的好的......”司机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立马从暗格里拿出一整盒的餐巾纸递给他。
他伸出手抽了几张,说了句“谢谢”。
车子依旧平稳地行驶着,司机时不时地从后视镜偷偷看他一眼。他的面色实在太过苍白,脸颊凹陷,脖颈上的血管突兀而又脆弱,整个人像是暴露在阳光下奄奄一息的海螺。他最后还是憋不住地开口:“先生,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成珏摇了摇头,双手抱胸,正瑟瑟发着抖。明明已经用保暖的衣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但他还是觉得很冷。
司机有一副好心肠,见他这副模样,赶紧将窗户全部关起,随后把热空调的温度调至最高。
他这才觉得好受许多,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回到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他依旧是孤身一人。
没有其他人,便连他每走一步,回廊处都会传来幽静的回音。
圆子还没有来,他等了好一会儿,不知觉中天空已经降下夜幕。他起身去开灯,白炽灯的光线远不如阳光来得暖软,他裹紧了盖在身上的绒毯,随后就觉得自己有点儿饿了。
他迟钝地想着自己该吃点什么,泡面?他摇了摇头,会被老师骂的。自己去做饭?可是他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就在他准备躺在沙发上过夜时,突然有一个电话打来。
“小珏?”
“嗯。”
“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虚弱?今天做ct的时候怎么没有看见你?”
成珏想了一会儿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开口道:“因为......遇见了熟人,不想被他看到。”
“......”电话那头一时无言,只余下一阵轻微的叹息声,说:“晚饭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