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失望的感叹从被窝里闷闷地传出,尔后是长久的沉默。
以为他闹累的李沐雨也闭上了眼,耳边却传来细碎的抽泣声。
他连忙扭开床头灯将被子掀开,就看见江小朋友将脸捂在胳膊肘里,微微地耸动肩膀。
李沐雨啼笑皆非,一时气绝。
他坐起了身,掰过满是委屈的小脸,挑高了眉头。
“我说你还真越来越有出息了啊,为这点事还能哭?”
强压下一丁点的不忍,李沐雨凶巴巴地绷紧了脸皮,他可不想教育出为一点儿芝麻大的事就能开哭的男孩。
“李沐雨和他们是一样的,再也不要理你了!”
江栉突然愤恨地尖叫起来,他抓起枕头连滚带爬地跳下床,回头又把枕头往李沐雨身上砸。
枕头轻软,李沐雨却被砸得有些疼。
孩子已光着脚向他自己的房间里跑,呜咽不断。
“喂?!”
未料会得到这么极端的反应,李沐雨着实懵了一会儿,才恍然觉察刚才的玩笑可能伤到了什么。
不管看上去多么地淡漠平静,江栉终究只是个孩子,是孩子怎么会不怕失去和被伤害?所以连言语的玩笑都无法承受。
思及这些,李沐雨不禁责备起自己的粗心。
小房间内,江栉缩在毯子里面对墙壁,虾米一样地蜷起。
李沐雨轻手轻脚坐到床沿将孩子抱起,他把头搁上小小的肩膀。
“江栉,是我不好……刚才说着玩的,不是真的,乖,别哭哇……”
具体要道歉什么,李沐雨自己也说不清楚。若能平息悲伤,现在让他承诺什么都能毫不犹豫。
江栉静默半晌。
“你会和妈妈一样走掉吗?”他吸着鼻子,小心翼翼地问。
“不会。”李沐雨连忙摇头。
“永远?”江栉追问。
“永远。”
江栉终于满意,转过身一把搂住李沐雨的头颈,紧得能窒息。
除睡梦中不自觉外,这种超乎寻常的亲昵是极少有的。
终于体会什么叫被“牵制”,李沐雨难免有些五味杂陈,他不敢正视江栉清澄的目光,再次思索起这事到底要怎么结束。
就算没任何血缘关系,在一起生活越久,维系起来的感情就会越来越稠,分离就会变得越来越难。
可李沐雨扪心自问,这样的生活能过到他组建家庭的那一天吗?
显然很难,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会成为他未来的最大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