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之前黄沙覆城已过去了近半月,云沅城尚被笼罩在一片哀戚中,但在那暂代县太爷之职的师爷的管理下,倒也勉强算得上井然有序。
那些坚持要请和尚、尼姑再超度亡魂几日的富贵人家,在师爷的规劝下亦将尸身焚烧后下葬了,至此城中的三百六十九具尸体已全数掩埋,幸而并未生出甚么疫病。
只这原本一年到头都未必会有一桩杀人案的云沅城这半月间却时不时地有人被杀,且死者皆是心口不知被甚么物件贯穿,破了一个大洞。
师爷亲自带了衙役去查案,却查不到半点凶手的蛛丝马迹。
姚盈立在柜台后,翻着账簿,面色发沉,姚家酒坊已开张俩日,但因全城几乎每户人家都有丧事,鲜少有人有饮酒的兴致,生意着实惨淡,整整两日只卖出了不到十壶酒。
之前姚盈为了让姚音死得安宁、体面,花了大价钱为姚音买棺材、办丧事,手头只余下不多的钱财,这酒坊的生意若是再这般惨淡十天半月,她与姚越、楚铃怕是吃不上饭了,该如何是好?
姚盈苦思间,却见得姚越出了门来,他背上居然还背着一把砍柴刀。
姚盈一惊,怕姚越当街杀人,从柜台出来,疾步到姚越面前,尖声道:“阿越,你背着这砍柴刀作甚么?”
“作甚么?”姚越指了指背上的砍柴刀,奇道,“砍柴刀还能作甚么?自然是上山砍柴。”
姚盈略略松了口气,端详着姚越,道:“既是如此,阿越,你上山下山且小心些。”
姚越满口应下,走到酒坊门口,又回首笑道:“天色尚早,阿音还睡着,我上山砍柴,顺道瞧瞧有没有野兔,许等她醒来,就有野兔吃了。”
姚越说罢,便出了门去,但莫说等楚铃醒来了,直至午时姚越都未回来。
姚盈怕姚越出了事,又怕姚越失控,将酒坊一关,便急匆匆地往山上去了。
还未待她走到山脚下,便见得有一人踉跄而来,那人满身的沙土、杂草,身后负着一大把柴火,看眉眼正是姚越。
姚盈奔到姚越面前,急声问道:“阿越,你出甚么事了?可有受伤?”
“无事。”姚越见是姚盈,抹了把脸上的沙土,笑道,“不过是为了追一只野兔从山上滚了下来。”
姚盈摸摸姚越的头,又摸摸他的手脚,未觉察出不妥之处,方搀扶着姚越,展颜笑道:“你无事便好,那野兔就让它去罢。”
姚越指着背后的柴火道:“我砍了不少柴火,留一些自用,其余的不知能卖多少文?”
姚盈本想说就这些柴火卖不了几个钱,但末了,只笑了下道:“走罢,阿音该着急了。”
姚越的柴火只得了三文钱,勉强能买上两个包子,三人将包子分了,姚盈又煮了一锅青菜粥,便充作晚膳了。
次日,姚盈堪堪打开酒坊的大门,便有一客人上了门来,道:“姚姑娘,劳烦予我一壶酒。”
今日真真是开门红,姚盈欢喜地收了酒资,又取了酒来递予客人,这时那客人却压低声音道:“姚姑娘,昨日山上死了五个人,也不知是谁干的,这世道真真不太平,你可得小心些。”
昨日山上死了五个人!姚盈手一抖,差点将酒摔了去。
那客人见状,接过白玉腴酒,宽慰道:“姚姑娘,你莫要害怕,在寻到凶手之前勿要上山去也就是了。”
姚盈点点头,定了定神,附和道:“这世道当真不太平。”
那客人出了门去,姚盈盯着眼前一壶壶的白玉腴酒,心下茫然一片。
突地,却有一声尖叫乍响:“不要杀我!”
声音是从屋内传出来的,姚盈吓得心脏都停摆了一瞬,方匆忙进了屋去。
只见姚越将楚铃逼到了墙角,一手掐着她的脖颈,一手绷直,手指已抵在了楚铃心口。
姚盈不敢置信地道:“姚越,你在作甚么?”
姚越回过首来,望着姚盈,勾唇笑道:“不过是杀个人罢了,阿姐,你这般紧张作甚么?”
话音落地,他的指尖已然进去了一分,鲜血即刻簌簌而下,姚盈一急,眼角恰巧瞥见放在一旁的一张矮几,便快手操起来,砸到了姚越背上。
姚越被矮几砸得扑到在地,一动不动。
姚盈出手不重,这矮几也没甚么分量,后背又不是要处,故而她以为姚越不过是昏死过去了。
未料想,她堪堪扶住面无人色的楚铃,那姚越身下竟有鲜血漫了开去,不过眨眼的功夫,鲜血已然将不大的房间覆得严严实实,好似姚越全身的血液都流淌出来了似的。
姚盈惊惧交加,定在原地,楚铃抱着姚盈,瑟瑟发抖。
片刻后,姚盈终是回过了神来,她推开楚铃,蹲下身,将姚越抱在怀中,拍着他的面颊,道:“阿越,你快醒醒,你快醒醒······”
姚越已死透了,半点动静也无,滚烫的泪水从姚盈眼眶中奔涌而下,打湿了姚越的面颊,姚盈哭道:“我不是故意的,阿越,我不是故意的······”
在她的哭泣之时,楚铃忽然发出一声痛吟:“阿姐,我好疼。”
这痛吟引得姚盈抬眼而去,入眼的居然是一副诡异的场景——姚盈的面皮脱落了大半,露出了一张全然陌生的脸来,不多时,那人皮已然全数脱落,与楚铃所穿的衣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