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没有伤心,他没有什么感觉了,他看着犹在着急的萧珩笑了声:“恭王爷如今大权在握,可他不待见你,你的几个兄弟也不是善茬,所以你还是去西陵吧。”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分析这个,萧珩想要打断他,被沈郁拦住了,这是他最后一次说了,也是最后一次提点他了,以后再也没机会了,他也累了,再也爱不动他们了。
他不知道楚云彻说的对不对,他是因为毒还是因为什么而勾引的他们,他也不想再想了,就这样吧。原谅他这一刻累极了,谁也顾不上了。
他径自的道:“你到了西陵后也不要再回来,恭王爷的荣辱你都不要再管。”恭王爷纵然选了新的主子,恐怕也当不上辅政王,京师里还有的闹,这种不太平的日子不适合萧珩。
萧珩看他这样只好点头:“好,我带你去西陵。”
沈郁看着他笑了下,他要是能去西陵就好了。
沈郁并没有在这个小院里呆多长时间,很快就被人搜到了,不是萧珩的错,是他不容于世,曾经的摄政王,怎么也应该要千刀万剐。只等新皇一登基,他就要被拉出去砍头。
所以看着眼前来抓他们的人,沈郁很顺从的跟他们走了,临走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眼萧珩,萧珩眉头皱着,是被他们打晕了,他枕着胳膊趴在他的床边,一时也没有离开。
沈郁长长的吸了口气:“我给他写几个字。”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这首诗他很喜欢,曾经跟萧珩说要去这样一个地方。
就这样吧,就让萧珩当他是走了吧,当他去了一个桃红柳绿的地方。
沈郁回来的动静吵醒了秦观,那些大臣都累了,但是他常年坐牢,一有动静就醒了,醒了后睁开眼看他,他穿的太整洁了,一身白色的华服在这个监狱里格格不入,以至于都有些扎眼了,秦观不得不去看他,沈郁跟四小姐是龙凤胎,两个人长的有些相像。
他在用手结一根白绫,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白绫,秦观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觉的心跳如雷。
沈郁觉察到了他的视线,问他:“秦观,倘若我死了,你是不是在史书上把我写的很不堪?”
秦观半夜爬起来,迷迷茫茫的,本能的道:“那当然了,王爷你也没有什么好话让我写吧。”
沈郁笑了声:“也是,那你写什么?”
秦观出口成章,显然这几个字他很早之前就想奉送给沈郁了:“骄纵蛮横,贪恋权势、倾国败家,难得善终。”
他说完了,十二个字定了他这一辈子,沈郁点了点头:“就这么写吧。”
他这一生过得坎坷波折,早年荣华富贵,所以脾气骄纵任性,贪恋权势,后来亡国,终难逃恶果。
势大者人心不足必仗势欺人,权大者人心不足必yù_wàng熏心。他身处高位,有力有势,则同有权欲,对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自然也会存有二心。可世事难料,这世间之事,一物克一物,高位者最忌情深,于是他用情太多,终舍皇位,因心有不甘,强求于人,最终倾国败家,难得善终。
他在秦观惊诧的视线里,把一条白绫挂在了头顶的铁栏杆上,开始打结的时候秦观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站到凳子上,往里伸头的时候,他才猛的站了起来:“王爷!”
沈郁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看了他一眼:“秦观,我钦点你为状元是看上了你的才华,不是儿戏。”
秦观没有想到他会说这句话顿了下,沈郁也不想再跟他说什么,他是没有看他的文章,可看了他的为人,那种清高的不屑一顾的品性跟萧祁昱很像,这样的人能够站在这个殿堂上,那么不用看文章就是有才之人。
他并没有那么的儿戏。
他说完这句后终于把头伸到了绳索里。他要感谢萧珩给他包扎的伤口,让他有了这一丈白绫,比起凌迟处死好多了。
千古艰难唯一死,可活着对他来说太累了。他也曾想跟张时谦说的那样,趟过这一劫,可此刻他没有力气了,也活不下去了。
他在这一刻终于不想活了。
秦观慌急了,他握着铁栏杆喊他:“王爷!你不能死!王爷!你下来啊!皇上他还没有来啊!王爷!”
沈郁听着他的话笑了笑,不想告诉他,他心心念念的皇上已经没了。
往事种种在他眼前一幕幕的翻过,印象里的萧祁昱还是个孩子,可整天面瘫着一张脸,仿佛什么事都不会让他开心一下。沈郁想他最后死的时候什么样子呢,是不是也这么沉着一张脸死的?那可真是太不好了,来生都过的不顺心啊。
沈郁眼睛有点热,那个面瘫着一张脸的小孩,纵身一跃抱着他滚向了山坡。沈郁浅浅的笑了下,临到死了,他想起的竟然是他的好。他想这样也好,他不想带着恨意死去,他们曾一起长大,萧祁昱对他的好他都记着了。
过往爱恨全都磨成了心里的茧,他在临死的这一刻不想再去恨了,老人说带着爱恨投胎,下辈子还会遇见他,而他不想再见他了,如果有来生,生死不见。
林昭玄被秦观的急切的喊声惊醒了,也开始哭喊:“王爷!王爷,你不能丢下我啊!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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