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青尢的时候,我们一行人从往日里白珏的故居走过,在那满树花藤瀑布下,绽放着不知名的白色小花。
我从未见过那种花,就算见过,也不会刻意去了解它的名字。我不信樊篱会是爱花之人,因为他在九岭神山之上的时候,连最赫赫有名的君子兰都不曾认识。
可是当他看到那白色小花的时候,见我神色黯然,立刻说出了那白色小花的名字。
是勿忘我。
是青尢里九尾狐族少女思念恋人时最喜欢栽种的花朵,细细小小,犹如少女怀春的心思一般惹人怜爱。
他去过青尢,他见过这白色的斑斓小花,甚至听到过有人对他说,这花叫勿忘我。
青尢从不欢迎不明身份的外人,就像那个误闯青尢的书生一样,有人施法,有人布下结界,将他困在青尢外,始终不肯让他踏入这青尢秘境一步。
他——为什么要抓了赤炎?
在赤炎走之后的半个月里,九岭神上的傅山派人去青尢拜访,回禀的人说,青尢里一人也无,所有的九尾狐们都消失了。
消失的甚是平静,座椅摆放整齐,茶杯里盛着茶水,桌上摆着新做的糕点。
他们就像是出去做一件事,急匆匆的连茶水糕点都没来得及吃,便出了门前。
去哪里呢?
没有一丝手忙脚乱,没有一点慌张冒失,就像是青尢里一个受尽宠爱的小辈对所有族人惊恐的说,看到了九霄星辰陨落,看到了黑曜魔城平地而起。看到烽火燃起,看到黑云铺天盖地。
所以所有人都跟着她的指引,往那边去,看这般的奇景。
樊篱抓走了赤炎,他是不是化作了赤炎的样子,将这些毫无戒备心依旧优哉游哉的九尾狐族人们,引入了他的陷阱里。
而后,血光一现,他将这些惊恐而害怕的九尾狐们,吞噬进自己的身躯之中,将他们化作了自己的一部分魔力。
里面有赤炎的家人,有她的阿娘和她的亲人,她的朋友,她的族人,她所熟悉的所有人。
在那之前,从未有人怀疑过他。甚至还有人对他说,赤炎,你看,这勿忘我开得真好。
原来樊篱魔力越发强大的原因,这便是其中一个。
就像当年的樊天一样。
在我们去青尢的时候,樊篱跟在我们后面,一路上漫不经心的走着,四下打量。之后在我们陷入困境之后,十万天兵天将四面包抄,我一直奇异于他那个时候到底是去了哪里,现如今想一想,他可能早就离开了青尢。
因为他明白,青尢里的狐族早就消失殆尽,我们只能白费一场力气。与其跟着我们瞎转悠,还不如早些回他的魔宫。
所以他后来才没有被扶音撞见。
他曾救了我和赤炎,徼幸,这一路上他与赤炎插科打诨,我如今真是无法想象,他到底是以何样心情,杀了赤炎的族人,却又和一直被蒙在鼓里的赤炎保持着谈笑风生,毫无丝毫愧疚感的笑吟吟的看着赤炎。
荆家当家人看着我脸色阴沉,目光凝重,手一扬,将那锦带挥到我面前。我一伸手接住,握在手心,他看着我点头道:“重华将军,你的确是有情有义之人,我知道你说你欠了樊篱一个恩情,又欠了他三条命。那现如今,不知道青尢那里的数千条九尾狐,又抵不抵得过这三条命。”
停顿了片刻,他朝荆月递过去一个眼神道:“荆月。”
荆月俏生生的走出来,走到我旁边,朝我福身行礼。
荆家当家人看着我,微抬了下颌道:“自此以后荆月便跟着你了。今日老夫一番话,我知道重华将军心中自然是有自己的定夺。老夫在此不妨多嘴一句,重华将军实在不必怀疑这番话的真假,你虽然曾是不败战神,骁勇善战能力滔天,但论起计谋城府来,在老夫面前实在不足一提。若是你真聪明到要到让老夫费尽心思编织谎言来欺瞒你的地步,那实在还差点火候。”
我知道,他没有必要骗我。双方没有讲旁的事情,光在这个无尽墟上的事情上,他与我的利益并没有什么冲突,犯不着来诱骗我。
甚至在某种概念上来说,我和这荆家当家人的想法不谋而合,我们都有着共同的目标。
可是,我要如何告诉一心担忧着亲人和族人的赤炎,她的灭族仇人,就是面前这个整日里和她插科打诨甚至是救过她的樊篱呢?
她知道了,又该是怎样痛苦怨恨?
我握住紫色的缎带。
那几个黑甲杀手像是听到了什么生意,立刻轻盈的跃回了树后,隐匿了踪迹。荆家当家人朝我淡淡道:“樊篱来找你了,看,他到底还是提防着你,重华将军,我知道你自有分寸,那老夫便先告退了。”
我心乱如麻的点了点头。
荆家当家人转过身,背负着手优哉游哉的往旁边的石铺小径上走去,我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出声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这扑朔迷离的迷局,牵扯到上古神邸之间恩怨情仇仙魔大战的往事,实在让我看不清。
但是我自始至终,都记得最关键的一点。
到底是谁,在催我入魔?真是天帝?
鸿雁告诉我说,那是扶音。我以为,那是他猜错了。
但现如今,面对荆家长老,我想,也许他才是知道那个罪魁祸首的人。
背后操纵着我们朱雀一族命运的人,到底是谁?我知道天帝处心积虑想要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