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颤抖着,从那宽大的袖袍里,似乎是握着一个什么白色的东西。赤炎吃惊他竟然会说出了谢谢以外的话,再偏头朝他手那边看,仔细一瞅,他的手里,露出一截白骨。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书生明明束着一个男子才能束的玉冠,但那青衣袖袍里露出来的手,却是有一丝纤细的感觉,倒像是一个常年握刀握剑的女人的手。
赤炎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这个书生握着一截白骨是要干什么,她往后缩了一步,那书生看她有些惧怕,脸上慢慢浮现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来,朝她神情恍惚的低声说道:“我好像已经走了两万年了........落叶归根。”
他抬头看看青尢已经渐渐入夜的星幕,神色恍惚,摇摇欲坠,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落叶.........归根。”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书生很关键。
第47章 小洲颦莲晚(八)
落叶归根, 那必然便是北陵的人了。
本尊思前想后, 左右将我所熟悉的人都想了一遍,没有哪个人, 能符合赤炎口中所说的那个文弱书生。
二哥的魂魄被困在了无尽墟, 而无尽墟早被昆仑山力神被一斧劈开,化作了虚无。他永远不可能再出现在这世上。
更何况,二哥从不束玉冠,他只是额头上常年束着一条玄色锦带,按照他的话来说, 那是一条象征着严于律己恪守本心的抹额,时刻提醒他,莫要矜骄浮躁。
二哥容色非凡,再怎么也不会是赤炎口中的容色普通, 轮廓分明就打发了的普通人。
赤炎趴在我怀里,抬着头, 下巴尖尖的, 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扑闪。她说到这里, 便停了下来。我蹙眉, 低下头问她道:“然后呢?”
赤炎看着我, 神色突然微妙起来,她神色复杂, 有点叹息的说道:“后来我就走了。第二天,他还是在往北陵走,在那结界里转圈, 但是看到我,就停了下来。”
她和这个书生建立了一份奇妙的默契的友谊。
那个书生大多数时候还是一直不停的往前走着,似乎支撑他这副躯壳的唯一信念,便是落叶归根。但是是谁落的叶,又是归何方的根,他自己都不知道。
赤炎有一天又蹲在他旁边看着他,那个书生朝停下脚步,惨淡的脸上浮现一抹轻不可及的笑意,温和道:“小狐狸。”
赤炎甩甩身后的尾巴,朝他吐了吐粉红色的小舌头。
那个书生的声音沙哑的像磨砂的纸相互摩擦,他神情恍惚的望着她,笑一笑,蹲下来,抬起头来,犹豫了片刻,摸了摸她的头:“小狐狸,你真好。”
他的手有些粗糙,看上去却像是个女人,物质纤细,掌心略有薄茧,摩挲过她的头顶,几分宠溺几分怜爱,揉乱了她雪白的绒发。
赤炎起初还有点怕他,但一听这句话,顿时就撒起疯来,三两下跳到那个人的怀里,用脑袋去蹭他,一面还一脸享受,咕叽咕叽的叫。
那个书生抱着她,脸上苍白,却艰难的扯出一个笑来。他将赤炎放下来,最后抚了抚她头顶上的绒发:“回家去吧,小狐狸。”
他的笑容苍白而失神,摇摇欲坠惨淡落寞:“咱们各自回各自的家去吧。”
赤炎看不懂,在后面打转,一面哼唧的叫。她想告诉这个书生,他这里被设了法,可她又不会说话,只能捉急的去咬住他的袍子,往他往后面拉。
只要他肯回头,肯停下脚步生出怯意,便能破了这个结界。
但是这个书生只是将她轻轻的推开,朝她歉意的笑。
朝夕,日夜,年年岁岁,都从未回过头。
赤炎对此很伤心,她想叫族人去解了那个结界,但又明白的知道,她作为青尢的九尾神兽,轻易的在凡人面前露了模样都算是要挨责罚的罪,还说什么痴心妄想的去叫人解开那结界。
只得作罢。
后来,赤炎每天都去那个书生那里玩耍。他在往前走着,赤炎就在旁边抱了个毛线团,自顾自的玩。
那个书生为她驻足,站在她旁边,朝她笑一笑,笑容惨淡却温柔:“小狐狸。”
赤炎冲他撒娇的叫,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声音,把脑袋送到他的面前,让他撸毛。
书生温柔的看着她,眸光漆黑,渐渐在她的九根尾巴上聚了焦,宠溺的蹲下身,给她顺了顺头顶上被蹭乱的绒毛:“也只有你了,小狐狸。”
不知道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少年。有一天,赤炎在玩耍之后,抱着那个年轻书生的袖角睡着了。
她蜷成小小的一团,两只白绒绒的爪子紧紧的抱着那书生的袖子。那书生半跪着,一只手顺着她脊背上的毛,像是在自言自语。
赤炎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而后赤炎醒来之后,那个书生就消失不见了。
面前只剩下一片残破的衣角,还有一块白色的腕骨。
赤炎先是迷茫,继而是震惊。天空中飘着蒙蒙细雨,青草尖上沾染一丝晶莹剔透的露珠。
地上并没有书生往回走的脚印。
赤炎惶惶然的回身四顾了片刻,那个书生确实是不见了,自己的面前只剩下这么一片残破的衣角,还有一截白色的腕骨。
赤炎急惶惶的用爪子把那白色腕骨用青衣布片抱起来,撷在嘴里跑出去找那个书生。她四下奔跑,在一个积了水的草坪小浅坑里,她无意间望见了自己在水面上倒映出来的影子,顿时目瞪口呆犹如五雷轰顶。
她的嘴边,有一抹殷红的血迹,背